她手持厚厚的册子上前,打开就念。

“臣奉旨彻查豫章私道,”她手上雪白纸页如冤魂振翅,“通过多次搜查,共计十七个黑市,黑市内羊氏拐卖集市标价,农人出身三百铜板,出身尚可者,十六岁以上五百铜板,十六岁以下充作‘瘦马’一千铜板!”

语速快而不乱,铿锵有力,一气呵成。

于笙绿自殿后方阴影处踱步而出,指尖托着枚玉制印章。

“臣潜入羊氏七处暗窑,得此物,”他倏地将印章指向陈少卿方向,惊起一片踉跄。

不待其他官员呵斥。

他轻笑着将玉珏翻过来,底面赫然刻着陈少卿私印!

“黑市账册载明,”他声音如毒蛇游走,“三月初七,送豫章双生女至陈少卿别院,得两百贯抵赌债。”

面对陈少卿心虚,额间汗直流,他又从袖中拿出一叠信纸交与内侍。

“且,如陈少卿一般的官员,这里还有十几位呢。”

他笑得优雅,免得其余官员喷火的神情,他只是含笑微微颔首。

官员:?有病吧?

林茨憬也继续,一件一件的证据掏个不停。

慎纶也发力了。

“南都西市杨街连同水月楼在内,共查出两百六十三位无籍人士,此今年一年之数。”

“城南暗娼窝点九处,已全数解救,其中超六成直言是从豫章被掳到南都......”

从前与东青一一起搜集的南都城内的证据再摆出来。

百官这下真没话说了。

帝王慢悠悠再插上一刀。

“其余官员的事先等等,羊氏还有新鲜事,齐孟,你来说。”

刀就悬在头顶,他们还要听羊氏的新鲜事?

羊氏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事啊!

齐孟:“羊冬监察史在监察漕运码头修筑过程中,私掘前朝陵墓,并贩卖与周朝,现已伏法。”

百官:“......”他们没听错吧?

这羊冬是疯了吗?

是真嫌羊氏死得不够快,上赶着送把柄?

“好了,羊氏的事情说完了。”

冼行璋看着他们,“来说说你们。”

她看向屠原,后者立刻出列。

他是司理令,刑罚律法最清楚不过。

“禀陛下,按《南朝律》,此案相关人员惩罚如下。”

“一、凡官员涉案贩运人口者,无论主从,皆黥面‘奴’字于额,削籍为贱民。主犯腰斩于市,三代不得科考;从犯流三千里,遇赦不赦。”

“二、辖地出现贩奴案而隐而不报者,县令革职枷号三月,郡守罚俸五年,取消考优。”

“三、涉案者须以家产十倍赔偿苦主:生者赐良田宅院,亡者建祠祭祀。若苦主无亲族,赔偿银钱充作缉查资费。”

“但是,根据情节严重,若贩卖人数超百人,则主犯夷三族,超千人,夷六族,从犯则抄家,不论人数。”

他越说,底下官员脸色越是难看。

甚至有人已经站不稳了,开始两股战战。

冼行璋抬手示意他停下,“相信诸位也听得很清楚了。”

“你们中间有人只买了人,并未参与这桩生意。”

这话一出,不少人满怀期待地抬起头。

冼行璋温和一笑。

“没有买人的欲望,就不会有这桩生意,所以,与主犯同罪。”

“陛、陛下...”

官员失声。

冼行璋笑意不减:“我朝百姓,朕绝不允许她们被买来贩去,更不可能被当做玩意轻贱!”

“如还有今日这事,但请诸卿看着,看朕能否说到做到。”

“看似害一人,实则害一家、一县、一城!令百姓民不聊生,日夜惊惧,更让他们不敢再信任朝廷,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

“还有人与朕道他们自愿卖儿卖女,呵,在场如此多人,你们可能站出来,此际告诉朕你们愿不愿卖?”

“何为自愿?被逼到走投无路也算自愿?!”

“再不严惩,当真要人某些披着人皮的玩意儿继续兴风作浪。”

如同她在去年送行宴会上决心。

“朕之疆土,民颈不系绳,女发不插标。违者,虽王公贵胄,皆以此律磔之!”

她的视线一寸一寸刮过百官。

秋雨还在下。

南朝却历经了开国以来最大朝堂清洗。

比之从前盐税、于氏谋反两案,这次株连亲族的倒是少了。

惩罚力度也不算大,至少没抄几个人的家。

但涉及的范围面更广。

加上冼行璋强硬的态度,下马的官员竟多达四十六位,降职受罚和罚俸的数量更甚之。

羊氏,这个庞然大物,在秋雨的洗刷下,随登闻鼓前的血痕淡去了。

羊氏在贩卖人口案中,是首当其冲的主犯,喜提抄家灭族。

同住东市临愉巷的江家正伴着羊氏惨叫品茶。

江恍容坐在与羊氏一墙之隔的院子中独自品茗。

他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江汉南侍立在一旁。

三人安静且心慌地听着隔壁的动静。

江恍容闭着眼浅啜一口,长叹一声。

“秋雨过后还是冷啊。”

江大郎小心地接话,“父亲近日劳累,此处寒风难避,不若回屋休息罢?”

江恍容抬眸凝视他,一言不发。

在江大郎不知所以冷汗直冒时,他突地笑了。

江恍容抬手,指着羊府。

“听见了吗?”

江大郎:“什、什么?”

见父亲眉峰一蹙,他瞬间答:“听到了听到了。”

“听到什么了?”

“听到...羊氏抄家的声音?”

江恍容嘲讽一笑:“那你听得不仔细,这是咱们家将来的声音啊。”

江氏夫妇大惊,“噗通”一声跪下。

他们忙不迭地道:“父亲!父亲慎言呐,孩儿从未做任何逆反之事,求父亲明鉴!”

一旁的江汉南早已失了心神了。

他呆若木鸡地站着,眼里空洞一片。

江恍容扫了江氏夫妇一眼,又将视线放到这个孙子身上。

江氏夫妇也回过味了,都看向自己的孩子。

“你们不敢,但你们教出来的好儿子敢。”

“哼,我是没几年活了,我倒要看看你们纵容他,自己又能活到几时!”

江恍容一生无败笔,唯一的污点就是这个孙子。

他言尽于此,这两人再不醒悟,那江氏迟早与羊氏落得同个下场。

于是,在羊氏被抄的这一日。

江太傅之孙也“不小心”落马,摔断了两条腿,被送往了祖地。

又过了不久,江太傅从族中选了个旁支过继到江氏夫妇门下。

但这些事,并无太多人注意。

如同森林里一颗参天大树倒下,必然会压倒许多草木苔藓,与之同时,久不见天日的土地将再次沐浴阳光。

这一小块地方,也会获得新的生机。

冼行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补齐了朝中空缺的位置。

此前替“生病”官员处事的二十九人无一例外得到晋升。

加上这段时日在南郡、江夏、长沙丈量土地、清扫隐田的低位官员,有功者亦擢升。

而他们空出来的位置,冼行璋悄无声息地添上了扶理宫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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