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眼前的人,甚至觉得这可能不是一个人。

冼行璋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她,“朕少时读《汉书》,犹觉其中刑罚可怖,直至今日方觉,尔等更甚之。”

“将人碾做玩物,竟是寻常?”她摇着头轻嗤。

“羊少府这般大义凛然,洋洋洒洒,就是为了告诉朕,此法行不通,将来也不可能行通。”

冼行璋缓缓转身,“你想让朕同你们一起,做个睁眼瞎,做个所谓的‘同道中人’,好同如你一般丧尽天良的人共处一朝。”

“这难道不可笑么?”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满是嘲讽。

羊夏盯着她的背影抿唇,“陛下若此刻收手,羊氏愿将二十年所得尽数充入国库。”

她声音加大,“您依旧能做千古明君,臣等依旧忠心耿耿,此后,您身后自然有世家扶持,再不会如从前孤立无援。”

“何况——”

“何况!”冼行璋倏然转身,厉喝一声。

羊夏微震。

冼行璋再次逼近,“何况失了良心道义,沦为牲畜,不做人就可与豺狼为伍!羊少府很会掩耳盗铃啊,蒙上耳朵,这天下就当真无声了!”

“羊夏!”

冼行璋都不敢相信,她身边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冷血可怖的生物。

甚至不止一个。

他们可以把罪孽说成生意,把人伦当成养料。

“朕无意与你多争,任凭朕说破了天,任凭事实就摆在你面前,”她慢慢俯身。

“能叫醒的人,至少本身还尚存几分良知。”

她眼里没有失望,只有深恶痛绝。

“可你呢?”

“草菅人命,不知悔改。”

“那些你当做玩意儿的,正在替你缝制朝服,替你耕种粮田,在边关为你的太平盛世流血!”

“他们剖开肝胆想把冤屈捧到青天之下,你却嫌这肝胆太腥太丑。”

冼行璋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

她还是会因为“下等人不是人”之类的观念感到无力。

这个时候的人,开化了,骨子里还存着野蛮血腥。

甚至许多高居云端的人,从未开化。

“你怎么就不能明白,你也只是个人。”

冼行璋闭了闭眼,心累地无声叹息。

她直起腰,身心俱疲。

“天下,无不可为之事!”

她睁开眼,冷漠地看着羊夏,声音坚定。

“朕既能除掉羊氏,就能除掉千万个羊氏!”

“你以后可以在阴曹地府看着,看朕能不能改换新天!”

秋雨来得急。

街上的百姓一时不防,只能匆匆寻找避雨的地方。

而在慌乱的人群中,只有一个人坚定地走向府衙大门。

女子没有撑伞,雨水冲刷着她的脸颊。

苍白憔悴,面无血色。

看上去随时会倒下,可她偏生一步一步,踩得极稳当。

躲在屋檐下的百姓都注意到了她。

有好心的百姓招呼她过来。

“姑娘,姑娘,快过来呀,莫淋雨哩。”

“是啊,淋雨了要生病哩。”

还有人想去拉她,但她却拂开了。

明月眼前视线模糊一片。

陛下让她归家,还给了她银钱傍身。

新的人生就在面前。

她苦命的父母,爱她如明月的父母,也终于可以停下寻找她脚步。

不用再受人冷眼,不用再日日以泪洗面。

她可以用这些钱置办几块地,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只要——

只要......

她听着邻居的叹息。

“不知道咋回事,就是突然起火哩,哎,也是作孽,那个时候好晚,火又大得嘞,我们都赶不及。”

“娃娃你,”大娘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那时候他俩都寻不到你,还以为你——”

她拉着明月的手,心疼地摸着。

“唉,也是没办法,你好生的,也叫他们安心了不是?”

明月笑了。

安心?

无故深夜起大火?

即便起火,也不可能瞬息之间起那么大!

李氏,羊氏...

明月站在登闻鼓面前,眼前血红一片。

一双青白的手上还留着疤痕。

她举起来鼓槌,猛地击下!

“砰——砰——”

府衙的值守瞬间清醒。

天爷啊,这个鼓怎么又有人敲了?

上次敲一下,后来就有了查盐税,这次得是什么啊?

值守顾不得多想,一溜烟跑去找了府尹。

也在此时,一辆马车正好朝这边来。

“停车!”

林茨憬听到了沉闷的鼓声。

淅淅沥沥的雨也不能完全隔绝,可见敲鼓之人何其悲愤。

她撑起伞下了车,只见一个女子在卖力地敲着,再一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是慎纶。

对方也看见她,朝她点点头示意,又指向皇宫。

林茨憬收回目光,再度上马车朝皇宫去。

本来想回宅子修整一下,也好先做准备。

看来要提前了。

鼓声不能传到都城各处。

但羊氏下狱的消息和突开朝会的消息一同传进了百官耳中。

风雨欲来,这是他们第一个想法。

不管在做什么,此刻都匆匆忙忙奔向天和殿。

殿内,百官肃立。

殿中,明月独自站在中间。

她看不清帝王的神情。

但对方的近使女官就站在她前方,向她传递了陛下的意思。

“无论是何冤屈,但说无妨,陛下定当为尔做主。”

明月拖着脚步上前,走到台阶下时停住。

她慢慢跪下,双手高举作天揖,再缓缓伏拜。

“草民何明月拜见陛下,草民要状告羊少府拐卖百姓,谋财害命,以及李氏纵火杀害草民的父母!”

“起身。”

冼行璋示意,一个内侍跑下台扶起了她。

明月声声泣血。

“状纸在此,求陛下开恩,为草民一家伸冤!为无数如草民一般的百姓,伸冤!”

她猩红着眼,把状纸举得很高。

纸已经湿了,根本看不出写了什么。

但她本就不打算让人看清,她只是想让这朝堂上数不清的畜生都能看见,能看见她和她们的痛苦怨愤。

羊夏并不在此。

李少卿也不在。

但,与他们沆瀣一气的大有人在。

一个尚书手持笏板率先出列。

他朝冼行璋一躬身,“陛下,此女衣着不整,貌似癫狂,恐怕神志不清,立于高堂之上可谓不敬!何况空有状词,并无实证,臣以为此人不可信。”

明月歪着头看他。

冷冷地笑着道:“这位大人怎的这般按耐不住,都没点到你,你就出来了?”

“莫非大人也是李少卿之流,是以心虚难当?”

尚书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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