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问了。”

“我信您。”

陆衔蝉试着勾了勾手指,虽麻木,但还算听使唤,她撑着扶手凭意志站起,艰难保持住平衡后,慢吞吞地拱手而拜。

“姑父”,她说。

皇帝愣怔片刻,大梦初醒般应了句:“诶!”

随后他慌慌忙忙搜罗自己全身,欣喜染上焦灼,脸上隐隐写着三个字:‘见面礼’。

陆衔蝉已经可以预料接下来的尴尬。

皇帝灰白的头发被金冠束着,白玉腰带上挂了个老旧香囊,绣着歪歪扭扭、巨丑无比的青线,像条僵直的菜虫,他怀中、两袖空空如也,手上也没有戒指、扳指之类的配饰…

他看起来什么都没带。

说实话,作为皇帝,陛下有点寒酸了。

陆衔蝉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画面:皇帝因意外流落街头,去质铺典当自己的袍子,那伙计刁钻刻薄,收了他的墨色绣金锦袍后,转头高呼:

“外袍一件,破衣烂衫,勾丝断线!”

啧啧。

陛下兜里恐怕比御史大夫还要干净。

陆衔蝉看在姑姑面子上,决定给皇帝递个台阶:“陛下,您能先给阿蝉些吃食吗?阿蝉昏睡许久,此刻饿极,能吃下头羊呢。”

此话出口,皇帝又开始瞪眼。

陆衔蝉妥协道:“姑父姑父姑父。”

她把自己摔回铺满软垫的椅子,眼眸一转:“姑父也知道阿蝉小心眼,您若饿死了阿蝉,阿蝉可是会同姑姑告状的。”

“阿蝉叫不叫姑父呐,不打紧。”

陆衔蝉报复般调侃:“姑姑让不让您做阿蝉的姑父,可是姑姑她自己说得算。”

这‘威胁’很有效。

皇帝不再幽怨悲伤,也不瞪他那双大眼睛了。

他炸毛了。

皇帝的发顶肉眼可见地高出一截,头发都显得浓密不少,经陆衔蝉再三提醒后,他也想起来自己只顾着研究‘真假阿蝉’,而忘了人还要吃饭。

“阿甫,快去上头取吃食来,给朕喂饱她!”

他看上去很想把陆衔蝉当猪喂。

陆衔蝉赶忙开口:“劳烦乔前辈,我要一碗清粥、白灼青菜、翡翠豆腐、蒸蛋羹、鱼羊烩,最好再来份杏仁酪,要那位狄大厨做得。”

中年书生——天命阁副阁主乔甫诧异地看她一眼,得到皇帝授意后朝她略微点头,推门出去了。

陆衔蝉点的都是酒阁厨子的拿手菜。

陛下的暗牢,就那么几个可能的地方,加上他方才脱口而出的‘上头’,暗牢总不能是在御膳房下边吧?

唯一的可能只剩酒阁,她闭着眼都能猜出来。

“小阿蝉。”

皇帝忽然开口:“你的右手,是怎么伤的?”

陆衔蝉想起当年那柄穿透手掌的匕首,头皮紧了紧,但她故作不在意:“埋了嫂嫂之后,我在驰道口被杀手追上了。”

“缠斗中被匕首刺中,留下这么一道疤。”

陆衔蝉抬起手,那衣袖顺着手腕滑下,露出手掌根处一道狰狞的旧伤疤:“此前进京时,朱继明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不是他,您说,他是为了谁顶罪?”

陆衔蝉与皇帝对视一眼,她看见了皇帝眼中的担忧,皇帝也觉察到了她眼中的杀意,她笑道:“您别这么看我,我和他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我师父家里,奚承业嚷嚷着要把透骨钉砸进我好友的头颅里,这好友意指谁,不必我与您说吧?”

那天院落里只有晏如瑜和李百锻,好友指得自然是小郡主阿瑜,她可是皇帝的亲外甥女。

陆衔蝉垂下眼眸,继续说道:“还有迎和宫那夜,奚承业说‘陆家的债他会还,但我欠他们的,早晚也得还’。”

“我‘欠’他们的。”

陆衔蝉歪着头,艰难地掰手指一个个数:“我在雍州城杀了个想抓我的摩罗人,在平晋原杀了数十摩罗杀手,还在落雁关杀了他的好兄弟,罗刹鬼朱继明。”

“我杀了他们不少人呢。”

皇帝面色发沉,哑着嗓子:“朕会抓住他…小阿蝉,姑父答应你,若他有罪我会依国法处置,绝不徇私枉法。”

“还有一件事…”

皇帝指指陆衔蝉右手,声音变得温和许多:“朕方才问你右手怎么伤得,是因为你刘阿爷。”

“你刘阿爷是江湖有名的神医,他说若只是刀伤,可以试试为你续筋补损,虽不能恢复完全,但能比现在有力些。”

“你先回安国公府好好养伤,待伤好些,朕便让刘阿叔给你治…朕会把安国公印玺和册文,亲自送到安国公府去,等你把身子骨养好,再给你补个盛大的册封仪式。”

陆衔蝉怔怔看着右手,不敢想象自己舞枪的样子,她有数年未摸过枪了。

有力些…

能舞枪吗?

她强压下思绪,同皇帝说:“此时并不是恢复身份的好时机,阿蝉拿不出阿爹未弃城叛国的证据,安国公一脉有人活着,反而证实了阿爹叛国之说…就算是您强压下去,弹劾安国公的折子,也会日日摆满您的书案。”

陆衔蝉简单思索后问道:“您还是坚持幕后黑手是摩罗族老吗?”

她认真起来:“姑父同我打个赌如何?”

“阿蝉认为幕后黑手是昭国人,是庙堂高官,现在除了您、乔前辈、刘阿爷,只有少数摩罗人和那人知道我是陆衔蝉,他初时是要杀我,最后留我一命,背后必有谋算。”

“只要我‘仇视’您和晏大将军,那人早晚会来找我。”

“我会是您手中最锋利的刀。”

“朕不想让你做刀!安国公府流得血够多了!朕只想护住你!”

皇帝皱着眉,苦口婆心劝道:“若没有这个人存在呢?飞鱼被戎人抓走,摩罗族老策划打开雍州城门,他们下令追杀你和小尺玉,只为了隐瞒自己的罪行,后来留下你,也是想离间我昭国君臣。”

“朕和你义父探讨过许多次,这是最可能的真相!”

陆衔蝉坚信自己的推断,眸子透出几分坚定:“摩罗人开了城门,这一点毋庸置疑,而我阿爹还有雍州城剩下的将士侠客,就算伤重疲累,也绝不会毫无防备地,全部死在摩罗人手上!”

“陛下。”

“姑父!”

“如今战事已了,三年之内那人必定会按捺不住、露出马脚,您给我三年时间,这期间,您就当没认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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