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暗室,烛火明亮如昼。

陆衔蝉盯着刘太医手上动作,她除了面色更苍白并无其他异样,就好像刘太医不是在她手上动刀似的。

那双苍老的手和市井普通老者不同,它更有力,也更灵活,十指相互配合,精准勾出藏在血肉中的筋脉,开始‘缝缝补补’。

皇帝只站了片刻,递了两把刀,接了一个染血纱布团,便将打下手的活计‘大方地’让给了乔副阁主,远远躲到桌案后…他自己吭哧吭哧把椅子搬到了角落。

这场景确实有些渗人。

她在考虑是不是假装被痛哭,掉两颗金豆子。

陆衔蝉转头看看皇帝,又看了看站在她身侧的乔甫前辈,放弃了,她还没修炼出那么厚的脸皮,做不来那些矫揉造作的事。

蜡烛烧没了大半。

烛芯的棉线越来越佝偻。

刘太医终于缝好了伤口,他鄙夷嫌弃地看了眼躲远的皇帝,把带血的纱布团丢在木盘中,取来干净纱布,在陆衔蝉手上一圈一圈缠好。

然后打了个随心所欲的结。

丑得辣眼睛。

“东陵花散药性过了还能一声不吭。”

刘太医和蔼的嗓音藏着岁月沉淀的沧桑,比皇帝更有长辈样,他夸奖道:“好孩子,你颇有当年关公刮骨的气魄。”

陆衔蝉原本还没什么感觉,被他这么一夸,眼泪盈眶,鼻梁骤然酸涩,她吸吸鼻子正要回话:‘您过奖了’、‘晚辈很怕疼云云’,门口忽传来声巨响。

铁门咣当撞在墙上,回弹时发出吱呀呀的‘惨叫’。

晏若岫领着他的狐朋、狗友冲进牢房。

晏如瑜慌慌张张跟在他们身后,她在门口做贼似的小声吼:“阿兄少良阿卫,舅舅都说山君去追奚承业了,她怎么可能在这儿?这里头不可能是山君。”

“舅舅,嘿嘿嘿,我们就是来看看,您千万别同阿娘说我们来过这…”

晏如瑜讨好的笑僵在脸上,她看见牢房内的狼藉,倒吸了一口凉气:“山君!”

双方都陷入了尴尬的沉寂。

陆衔蝉想装昏迷,但刚闭上眼,方才盈眶的泪便从面颊缓缓淌下,这让她看上去根本不像装昏迷……像装可怜。

傻子!都对视了还装个屁!

她别过头暗骂。

“舅舅。”

“您对陆山君做了什么?”

晏若岫只瞟了一眼陆衔蝉的方向,便满脸不忍地挪开眼神,他哑着嗓子质问皇帝,像遭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皇帝铁青着一张脸,神色并不好看,他还没有从刚才的血腥场面缓和,又要面对大外甥的质问。

陆衔蝉都要可怜他了。

“朕要废了她双手,以绝后患。”

皇帝慢条斯理地拿起染血帕子,擦拭手上鲜血,他熟练地扮演着‘坏人’的角色,认命地往自己身上划拉脏水。

“迎和宫次日,阿岫看过那份供词吧?耐心等会儿,今日以后,你我再也不需忧心于此了。”

“可陆山君没杀禁军!”

晏若岫攥着拳头,脸憋得通红:“她也没杀苏赫!她是应您的旨意进宫,替您办事!她一直克制着,哪怕受了冤枉,也没往外露过半句!就怕破坏您的计划!”

“陆山君没做过错事!陛下如何能…能…滥用私刑!”

“昏君!”,他骂道。

“雍州之战,陆山君在功名录首页,陛下废了她的手,以后还有谁会为昭国尽忠,还有谁会为您卖命!”

“整个武林,包括陛下的天命阁,哪个不是雍州故旧?如果他们都知道那些证词,您难道能废了整个武林吗!”

余少良的手缓缓移向后腰,那里藏着他的佩刀,陆衔蝉朝他拧眉摇头,才教他放下手。

褚卫还是没认出来陆衔蝉,但他捻着脚尖,这是他起步的小动作,看模样,是准备随时扛起陆衔蝉跑路。

“朕是昏君?”

皇帝被大外甥伤透了心,他气到发笑:“朕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昭国百姓安宁,为了你阿娘,还有你和阿瑜!”

“可是舅舅!”

“我阿娘不会同意您做这种事!”

晏如瑜站在陆衔蝉身侧,倔强地望向皇帝:“我阿爹本来就是无辜的!阿娘信任阿爹!也信任山君!”

“您昨日说山君有解药,我立刻就信了,我明明知道,山君身上早就被您派来的宫女搜了数遍,她根本不可能有解药。”

“我明明知道…”

她哭了。

晏如瑜用袖口擦眼泪,朝皇帝行礼:“舅舅,此事您做得不对,阿瑜要带山君走。”

她发号施令:“少良,阿卫,你们拦住舅舅和乔副阁主,晏若岫!你还愣着作甚!扶刘阿爷到旁边休息!”

晏如瑜在陆衔蝉右手边蹲下,她试探地伸手去摸,却在那几根发白、发青、没有血色的手指前顿住。

“刘阿爷,山君的手可还能治?”,她忐忑地问。

刘太医不停捋胡子,白胡须中一根黑色独苗被他捋掉,他心疼地捻捻,把怪罪目光投向皇帝。

“再怎么治,也就这样了。”

刘太医这话说得极有水平,在陆衔蝉和皇帝耳中,他的意思是‘尽己所能地治了’,而在其他人耳中,他的意思是‘陆山君的手废了’。

晏如瑜眼睛霎时通红,她抿着唇去解绳结——刘太医怕陆衔蝉术中乱动,将她捆得十分结实。

解着解着。

晏如瑜忽然哭出声:“山君,我舅舅废了你的手,是他的不对,他的罪过我替他还,今日我还你一只手。”

说罢她直起身,拔出佩刀就朝自己手腕划去。

“阿瑜!!!”

陆衔蝉大惊。

众人的呼喝声夹杂在一块。

皇帝越过桌案踉跄前扑,余少良、褚卫正和乔副阁主对峙,三人推做一团,晏若岫刚刚把刘太医拉到角落。

他们都离得太远。

来不及。

陆衔蝉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她浑身肌肉绷紧,二指用力,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让藏在袖间的匕首旋转起来,将绳子切断成数节。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拦住!’

‘拦住!’

‘拦住!’

她徒手攥住了晏如瑜的刀。

“阿瑜,乖,松手。”

陆衔蝉的嗓子沙哑干涩,喉咙几乎要粘到一块去,呼吸带着腥甜血气,她完全放弃了自己的计划:“陛下是让刘阿爷给我治伤呢。”

她心脏漏了好几拍,尘埃落定之后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震颤出嗓子眼,连带着她伸出去的手也在抖:“你忘了?我右手本就是废的,八年前就废了,刘阿爷这几针下去,我…我感觉松快多了。”

“你看。”

“我有反抗的能力,只要我想走,阿卫都追不上!”

晏如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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