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苏漓倚在起居室的丝绒沙发里,受伤的足踝垫着软枕。

路昀坐在她身侧,正用冰袋轻柔地敷在她红肿的脚腕上,旁边还放着药油。他低着眉眼,苏漓只能看见他秀色可餐的侧颜。

"还疼吗?"他低声问,指尖避开伤处,轻轻抚过她脚背的肌肤。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路宏川在敞开的门扉上象征性地轻叩了两下,走了进来。他望着姐弟俩相依的身影,目光在路昀小心翼翼的动作上停留片刻,眼底泛起复杂的情绪。

苏漓首先开口:“抱歉,因为我,把今晚的酒会弄成这样……”

"不怪你。"路宏川温声打断,在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他解开领带,露出疲惫却慈爱的笑容:"你们虽然不是亲姐弟,从小感情就好,爸爸很欣慰。金家......确实太过分了,我也想通了,既然你们都反对,这门亲事不提也罢。"

路昀抬起眼帘:"谢谢爸。"

"小漓,"路宏川向前倾身,声音格外温和,“别担心那些流言蜚语,有爸爸在,我会处理的。”

他站起身,转向路昀:"好好照顾姐姐。"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苏漓仍怔怔地望着门口。

上一世,路昀为了拒婚,得罪了金家,回家以后,路宏川把他叫去书房,他挨了一顿家法。这一世,局面更糟,可是路宏川对苏漓没有丝毫责备,反而还这样贴心地宽慰她。明明,路昀才是他亲生的儿子。

"姐姐,"路昀的轻唤拉回她的思绪,他探究地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如镜,"你这段时间,很不对劲。"

苏漓一惊,她知道路昀心思敏锐,对她也格外留心,恐怕被他看出破绽来。

她强自镇定地抬眼,对上路昀探究的目光:"我只是后来才看清金姣的为人,所以改变了态度。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不对劲?"

路昀依然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心底。

“你崴脚之前在想什么?明明看见那么多人挤过来,你却站在原地发呆。你刚才看着爸的眼神,也和那时如出一辙。还有,我总感觉,你好像能预感江辞安会交给我东西,预感今晚会有一场风波……”

“哪有?我要是真能未卜先知,今晚就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了。”她放下脚说,“我没事了。”

路昀起身去洗手,苏漓跳着脚倚在门边,热水蒸腾着,充斥着药油的味道。

她说:“日记本的事,我已经问过江叔了。”

修长的手指顿了顿,他扯过毛巾擦拭几下:"姐姐还是这么手眼通天,想知道的事,无论如何都能知道。"

"为什么不肯把日记本给我看,你妈不是害死我妈的凶手,你不应该感到更轻松吗?"

他转身时,衬衣领口微敞,溅起的小水珠挂在线条分明的锁骨上,漆黑的桃花眼愈发深邃:"姐姐既然已经听江叔说过了,你还想看那本日记吗?"

苏漓点头。

路昀走过来,直接抱起她出门,往他的房间走。

她吓了一跳,使劲埋着头,生怕被阿姨看见难为情。她嘴里慎怪着:“你干嘛?我自己可以走。”

路昀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打开自己的房门,语气一本正经:“爸交待的,让我好好照顾你。”

房间笼罩在暖黄的壁灯光晕里,苏漓被轻柔地安置在墨蓝色丝绒沙发上,象牙白地毯柔软地包裹着她的赤足。

他从床头保险柜取出一本棕皮日记,封面的烫金字迹已斑驳脱落。

苏漓接过日记翻开扉页的瞬间,一种隔世再见的感觉让她有些恍惚。

路昀转身去倒了一杯鲜榨橙汁,她眼睛没离开日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橙汁的清甜在舌尖漫开,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这个小动作让他眸光微动。

路昀猜测她大概是已经听江辞安说过那些往事,所以,她翻看得很快。

江辞安的叙述确实和上一世苏漓在周菱的日记本里看到的,基本一致。

二十多年前,江辞安陪同路宏川去邻省出差。庆功宴上,路宏川在酒精的蛊惑下,与当时正在做卖酒女郎的周菱发生了一夜、情。

他们在酒店房间里缠、绵至天明,他借着几分醉意倾诉着婚姻的苦闷。他说了他和妻子苏雯相识相爱的故事,可是婚后,因为他所学专业与商业并不相关,时常被岳父岳母看不上,觉得他没有能力,配不上苏雯。而苏雯也越来越忙,一边忙工作,一边忙设计,几乎忘了有他这个丈夫。

事后,路宏川给了她一些钱,与她分道扬镳,回归了他光鲜的江城生活。而那个儒雅忧郁的男人,却留在周菱的心中,成了她贫瘠生活中唯一的星光。

当时的周菱为了给家人治病,穷困潦倒,不得已才做了卖酒女郎。周菱为了钱,很快嫁给了相亲对象,一个叫卫冬生的包工头,并生下一个儿子。

婚后的日子如同漫长的刑期,卫冬生时常家暴她和儿子,她逃跑又被抓回来,遭受更惨烈的毒打。

周菱生活得非常抑郁,患上了心脏和精神疾病。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常会拿儿子撒气,长时间把他关在小黑屋里,自己绝望地听着孩子的哭喊与自己的心跳声在黑暗中交织。

直到卫冬生病死,周菱终于挣脱了这场噩梦。

儿子十二岁那年,她机缘巧合下,再次遇见了江辞安,通过江辞安,她满怀激动地与路宏川重逢了。

路宏川看了亲子鉴定,但他只想认回自己的儿子,并不想破坏自己的家庭。他把儿子带回了家,却让江辞安去为周菱另寻住处。为了维护好丈夫的名声,他特意避开了名下所有房产,江辞安最终在城北帮她租了套公寓。

周菱对未来满是憧憬,愚蠢地以为,既然他早对妻子不满,她又有了儿子这个纽带,她终有一天能完全地得到这个男人。

江辞安带她去看房那天,她高兴地反复唱着:“我要一所大房子,有很大的落地窗户,阳光洒在地板上,也温暖了我的被子……”

后来,她常给路宏川打电话,很多时候路宏川不方便,都是江辞安代为转达的。她有时候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有时候说自己实在想念儿子,路宏川就会去看望她,甚至,带她去家里看看路昀。

当她第一次站在别墅雕花铁门前仰望时,顶层的玻璃画室在夕阳下流光溢彩,华丽得像童话里的水晶宫殿。周菱望着那个属于苏雯的华美世界,心底翻涌着酸涩的妒意。

那时的她并没有想到,她以为的宫殿,最终成了苏雯的坟墓。她以为拿到了通往新生的船票,却不知,她精心编织的美梦,早已在开始时就写好了结局。

那段日子,路宏川开始频繁地在她那里留宿,也会给她送礼物,陪她吃饭、看电影,她以为是自己的算计和温柔终于让他沦陷。

路宏川再次对她说起家庭的不幸福,自从他和苏雯结婚以来,总被人看作是苏家的上门女婿,在家里没有地位,多么憋屈,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真的舒心。

他还说,苏雯生不出孩子,有了苏漓这个养女还不够,还想把路昀占为己有。

这件事,是任何一个做母亲的人都无法忍受的,它像根毒藤缠绕在心脏上。

那天,周菱气愤地去了路家别墅,在顶层的阳光画室里,她和苏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甚至,她在激动的情绪下动了手。

最后关头理智回笼,她松开了手,可是,栏杆突然断了,苏雯还是掉了下去。

周菱扑到窗边,看见楼下触目惊心的血色,她吓坏了,仓皇逃离画室时,在楼梯转角撞见了放学归来找苏雯学画的路昀。

她事后越想越怕,想到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她反复回想路宏川刺激她的每一句话,还有他陪她看的那些电影里一个个把仇人推下楼的快意场景,忽然都成了细思极恐的心理暗示。

她终于开始怀疑,自己一直算计着想成为路家的女主人,而其实自以为的猎手,从一开始就是他人网中的困兽。

一夜之间,身边再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也再没有相信她无辜的人,她整晚睡不着觉,精神时常恍惚。

她趁着自己脑子清醒的时候,把一切写进了日记里,不久后,她就被路宏川送进了清源疗养院,从此与世隔绝。

清源疗养院隶属于锦时集团旗下,院长郑邦彦是路宏川的大学同学,清源疗养院行政和财务完全独立,只有董事长路宏川一人可以调度。

直到上一世的最后苏漓才明白,路昀参与集团权力斗争的目的,就是为了有一天他能揭开清源疗养院里的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苏漓翻到了日记的最后一页,目光在这里停滞了很久。

“这里,是不是缺了一页?”

她上一世看完这本日记时,就想问这个问题,可是当时路昀和江辞安都已经不在了。

路昀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仰头时脖颈拉出优美的弧线:“我问过江叔,他说他拿到日记本时就少了一页,可能是妈妈自己撕掉的。……不知道,写了什么……”

苏漓心中是有些疑惑的,既然撕掉,为什么要写?有什么内容是周菱不想让人看见的?

她看不出路昀是否也有同样的疑惑,却轻声地问他:“当年,你撞见她从画室出来,心里也认定她是凶手吧?虽然在我逼问你的时候你没回答,但这些年,你心里也很难过吧?”

他郁郁地点点头,将脸埋进她膝头,纤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不住眼中的落寞。

“其实,我一直恨她……”

重回这个世界的苏漓终于能明白他对亲生母亲的恨意。在他幼年时,周菱把生活的不如意都发泄在他身上,直接导致他患上了黑暗恐惧症;与路宏川重逢后,他亲眼目睹着母亲一步步处心积虑地成为第三者,破坏别人的家庭。

路昀是真心喜欢苏雯的,他真希望,苏雯才是他的妈妈。可是,他又意外撞见母亲仓惶逃离画室,他和苏漓一样,一直把苏雯的离世记恨在周菱身上。

“起初,我听了路宏川的话,始终没有去看过她。大学毕业时,也不知怎的,我突然就想去看看她。”

苏漓听见了,这一次,他没有说爸爸,而是直呼其名。

“可是,我每次去疗养院,她不是在做检查,就是刚吃过药睡着了,我没有一次能和她说上话。次数多了,我开始觉得不对劲……”

“我知道,她有这样的结局并不无辜,可她……毕竟是我妈……”他眼圈红了,“你说我妈如果不是害死苏姨的凶手,我会不会更轻松?……有什么用呢?害死苏姨的人如果不是我妈,……就是我爸……我依然是害死你妈妈的人的孩子……”

苏漓把手中的日记放下:“你一开始不肯给我看,是担心我不相信日记里的内容?”

“你会信吗?”他扭过头来看她,“我妈是第三者,而且精神一直有问题,就算交给警察他们也未必会信。更何况,路宏川一直对你那么好,他是你的养父,也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亲人。”

路宏川在世人眼中是个模范丈夫,是个慈爱的父亲,上一世,苏漓就是一直没有看透他伪善的面具后究竟是怎样一副心肠。可这一次,无论他的演技多好,她都不会再信了。

“你才是现在对我最重要的人。”

苏漓难得说出一声动听的话,路昀看着她,桃花眼里亮晶晶的,泪水未干。

“姐姐要怎么证明?”

“你想要怎么证明?”

他从地毯上起身,单腿跪在沙发上,手撑在她身侧,一点点凑近。

“想要姐姐吻我,像上次那样。”

他说的是金姣在他的酒里做了手脚的那次,当时苏漓手都有点酸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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