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沉入西山,黑暗如潮水般漫上望星台。四楼的房门被推开,月光斜斜地照进屋内,映出半跪在地的陆景。

她的衣衫略显凌乱,发丝散落几缕,可面容依旧平静,仿佛此刻并非囚徒,而只是暂歇于此的过客。

悟真缓步走近,佝偻的身影在月光下拖出扭曲的影子。他在陆景面前蹲下,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她,眼底翻涌着疯狂与嫉妒,像是要将她的平静撕碎。

"不愧是你啊,"他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这么冷静。"

陆景抬眸看他,目光如深潭般不起波澜。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她淡淡反问。

悟真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他死死盯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恐惧或悔恨,可陆景的神情依旧平静如水。

"当然是痛哭流涕!害怕后悔!"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抖,"后悔当初断言我无缘仙道!后悔瞧不起我!"

陆景看着他癫狂的模样,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却终究没再开口。

这一丝怜悯却像刀子般刺进悟真的心脏。他猛地伸手扯住陆景的衣领,怒喝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的声音嘶哑得近乎破碎,"像看一个蝼蚁......像看一个废物!"

他剧烈喘息着,眼中血丝密布:"从今夜开始,我便是万人敬仰的仙!再也没人能小瞧我!再也没人——"

"砰砰砰!"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咆哮。玄明低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师父......"

悟真猛地松开陆景,转头厉喝:"何事!"

玄明犹豫了一瞬,才低声道:"石宝......不见了。"

悟真的脸色骤然阴沉,几步冲到门前,一把拉开门,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刺向玄明:"我不是让你看好他吗?!"

玄明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方才三楼阵法出了点问题,弟子去查看了一番,回来时便......找不到他了。"

"废物!"悟真怒斥一声,"去找!多派些人,务必要把他给我找回来!"

他说完,回头冷冷扫了陆景一眼,见她依旧静默不语,眼中闪过一丝阴翳,随即重重摔门离去。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月光静静流淌。陆景望着紧闭的房门,眸色深沉,无人知晓她在想什么。

......

夜色如墨,望星台高耸的轮廓在惨白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谢承霄贴着冰冷的墙壁,指尖紧扣窗棂的雕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夜风掠过他的鬓角,带着深秋刺骨的寒意,却浇不灭他胸口翻涌的灼热。

窗栓被匕首轻轻挑开的瞬间,他翻身滚入,落地时连呼吸都凝滞——黑暗中,他听见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站住。"

那道声音像冰刃划破寂静,清冷,疏离,却让谢承霄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猛地转头,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陆景半跪在地,长发散乱,青碧色的衣袍染着斑驳的尘灰,可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如寒霜中的青竹,不肯弯折半分。

"姐姐......"

这一声呼唤几乎是从他灵魂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得不成样子。他的脚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却在下一刻被她喝止。

"别过来。"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可谢承霄却听出了那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他终于看清——她周身的地面上,暗红色的咒纹如毒蛇般蜿蜒盘踞,将她困在中央,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与这世间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谢承霄的胸口蓦地一疼,仿佛有人将他的心脏生生剜了出来。

"我自有脱身之法。"她淡淡道,可苍白的唇色却出卖了她的虚弱。

"骗我。"他忽然笑了,眼底却烧着灼人的火,"若真能脱身,姐姐怎么会允许自己这般狼狈?"

他的声音很低,却字字如刀,剖开她所有的伪装。陆景微微一怔,还未开口,却见他已经毫不犹豫地向前迈了一步——

"咔!"

谢承霄的左腿踏入咒阵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千万根冰针,顺着他的经脉疯狂蔓延。他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可他却死死咬着牙,用匕首抵住地面,硬生生撑起了身子。冷汗混着血丝从额角滑落,他竟又往前挪了半步。

"回去!"陆景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这法阵会要了你的命!"

“让我回去?好啊,两条路,要么我带你一起走;要么等我死后被人抬出去。”

他的声音带着平日里特有的玩世不恭,可那颤抖的声线却直白的显露出他此刻有多艰难。

谢承霄的视线牢牢锁在她身上,仿佛这世间再无他物值得停留。

第七步时,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无数刀刃搅碎,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溅在她的裙摆上,如同绽开的红梅。

可他却笑了,被疼痛扭曲的面孔在月光下森然:"姐姐......在担心我?"

陆景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数百年来,她心如止水,从未有人能让她动摇半分。可此刻,看着这个少年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她的胸口竟泛起一阵陌生的刺痛。

谢承霄的视野开始模糊。剧痛让他的意识不断下沉,唯有陆景的身影始终清晰。

他数着自己吐血的次数:第三次了,还能再撑一会。当第七口鲜血喷出时,他听见陆景在叫他的名字。不是"你",不是"殿下",是完完整整的"谢承霄"。

真好啊,他想。这声音比江南的春雨还动听,值得他用命去换。

当谢承霄终于跪倒在陆景面前时,他的左臂垂在身侧不停往下滴血,已经完全不能动了。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袍,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可他的右手还能动,还能轻轻抚上陆景的脸颊。

"脏了。"他嘶哑地说,拇指抹去她脸上的灰尘。这个动作他幻想过无数次,只是没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温热的血蹭在陆景的皮肤上,烫得她心头一颤。她修行三百年,见过无数人为她痴狂,却从未有人像谢承霄这样——明明已经痛到浑身痉挛,眼神却虔诚得像在仰望神明。更可怕的是,她冰封的心居然为此颤动。

月光在这一刻大亮,照见他支离破碎却熠熠生辉的眼睛。他染血的右手解开腰间的绳索,一圈圈缠在两人的手腕上,打结时指尖发颤,却稳得像许下一个誓言——

"我们回家。"

谢承霄努力撑起身子艰难的想要扶起陆景。

夜风呜咽,吹不散这一室的血腥与执念。陆景望着他染血的眉眼,忽然明白,自己再也无法回到那无波无澜的岁月了。

......

彼时,木门被推开的巨响震得房梁簌簌落灰。悟真道袍下摆扫过门槛,衣角沾着的血珠在地面拖出蜿蜒的痕迹。他枯瘦的手指掐着诀,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的碎肉。

"回?"悟真的笑声像夜枭啼叫,"你们哪儿也回不去!"

五个道士鱼贯而入,手上拿着青铜铃铛,上面刻着的咒文在月光下泛着青光。他们围着法阵站成一个圈,铃铛声骤响,道士们同时掐诀。

谢承霄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剥落大半,露出底下苍白如纸的俊颜。他强撑着想要起身,却被突然收紧的血咒勒得呕出一口鲜血。

悟真踱步到阵法中央,靴底碾过谢承霄染血的手指。他弯腰时,发髻散落几缕灰白头发,衬得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愈发狰狞。

"六皇子?"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用你的龙气助我成仙,倒是意外之喜。"

谢承霄呛出一口血,染红的牙齿却扯出个讥讽的笑:"就凭你这...丧家犬的模样...也配称仙?"

"放肆!"悟真袖袍翻飞,一道气劲抽在谢承霄脸上。少年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可那双眼睛依然亮得骇人。悟真突然暴怒,枯爪般的手掐住谢承霄的喉咙:"区区凡人——"

"师父。"玄明战战兢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癫狂。石宝被反绑着推进来,道袍领口撕开大半,露出锁骨下一朵莲花形状的胎记。

悟真立刻松开手,浑浊的眼珠泛起异样的光彩。他抚摸着手里那柄三寸长的青铜剑,剑身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小石头..."他声音突然温柔得可怕,"记得你第一次练剑时,为师说过什么?"

石宝浑身发抖,却还是下意识回答:"剑...剑道即心道..."

"错!"悟真突然暴喝,剑尖抵上那朵莲花胎记,"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青铜剑毫无阻碍地刺入血肉,胎记瞬间被鲜血淹没。

"啊——!"石宝的惨叫与铃铛声混在一起。他蜷缩在地上抽搐,看见自己胸口流出的血像活物般爬向阵法中央。

更可怕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被抽离。

"为...什么......"石宝蜷缩在地上抽搐,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他努力仰头,想从师父脸上找出一丝往日的慈爱。

悟真蹲下来,沾血的手指捏住石宝下巴:"你以为我为什么给你取名'石宝'?"他突然疯狂大笑,"石者,阵眼之基!宝者,祭品也!"

当悟真俯在他耳边说出"你父母的血溅出来的样子真好看"时,石宝的瞳孔骤然紧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将他塞进水缸时冰凉的触感,父亲被长剑贯穿胸膛的闷响,还有...那个站在血泊中道袍飘飘的身影。

"是你..."石宝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他望着这个养育自己九年的"师父",眼底最后一丝温情的火光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比悟真更疯狂的恨意。

石宝被玄明死死按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地砖,鲜血从胸口不断涌出,他挣扎着抬头,看向被围困在阵法中央的陆景和谢承霄,绝望与愤怒在胸腔里翻涌。

"......为什么!!!"他怒吼着,声音嘶哑,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

悟真却只是冷笑,手中的青铜剑仍在滴血,剑尖映着石宝惨白的脸。

"为什么?"悟真癫狂地笑着,"因为你的命,本就是我的!"

然而,就在石宝的血流进缚灵咒的刹那,整个望星台四楼骤然一静。

下一瞬——

"轰——!"

金芒炸裂,宛如白昼降临,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悟真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纷纷抬手遮挡。而就在这一瞬的恍惚间,陆景缓缓站起了身。

她身上的青色衣袍无风自动,衣袂翻飞间,仿佛有看不见的气流环绕着她。她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血咒,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她抬脚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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