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主子闹别扭一事,是芙蓉最先察觉的。
每日苏怀黎都习惯性地等祝无恙回来一同用晚膳,她在太守府上颇为清闲,难得自己去厨房走一遭,跟着厨娘学上几道菜,申时一过,几道热腾腾的菜肴新鲜出炉。
李修这段时日和苏怀黎呆得习惯了,性子也放开了些,他贵为太子,宫中什么玉盘珍馐没尝过,但奇怪的是,以前在宫中他总是战战兢兢的,食不知味,甫一出宫,历经周折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对当下的一切尤为珍惜,尤其是期待每日与苏怀黎一同用膳。
饶是他再期待,姐姐也特意交代了,要等将军回府一起吃。
中秋一过,天气陡然转冷,寒夜悄然而至。
两人围着一桌膳食等着,肚子里未进米粮,体温自然低了些,凉风顺着大开的轩窗猛然灌入,冷得苏怀黎一激灵。
她掩了掩衣服,不忍蹙眉:“他还没回来吗?”
往日,只要祝无恙一回府,都会往她屋子里走,两人一同用膳,自然不需要她去隔壁屋子“请”过来,今日格外奇怪。
芙蓉把窗户严严实实地关上,紧接着开口道:“小姐莫急,奴婢这就去隔壁看看。”
祝无恙不习惯身边带着小厮,隔壁屋子紧闭着,芙蓉也不敢擅自闯入,敲门之后无人作答,她便伫立在一旁等着。
不多时,终于听见沉重的军靴传来“哒哒”的声响,祝无恙身披厚重的金属铠甲,手持利剑,目光锋利如刃,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平日里,他只有在军营里这样一副扮相,离营前,换成常服长袍,摇身一变又成了谦谦公子。
原因无他,铠甲戾气太重,又沾染了血腥气,怕冲撞了苏怀黎。
但今日他心情不佳,星城的士兵常年没有上战场,在林鸣海眼中是训练有素,在他的标准下,是各个都不合格。
眼看着就要出兵了,这种状态上前线就是一个死,于是他下令每日再加练两个时辰,由他亲自操练,训练时间一晃而过,待再抬眼一看,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早早入府同苏怀黎一块吃饭,情绪一涣散,手臂不小心被割了一道口子,士兵吓得连忙下跪,他挥挥手,一点小伤,是他自己不小心走神导致的,怪不了其他人。
心下有些焦急,于是他就披着铠甲,腿/夹马腹,一路疾行回了府。
染了风霜,眉眼更是冷峻,他淡道:“有何事?”
芙蓉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大气都不敢出,悻悻地低着头:“小,小姐,等您一同用膳。”
他眉心一蹙,神情更是阴沉。
这么晚了,竟然还没用膳?
他思忖了半刻,回道:“以后不用等我用膳了。”
他原意是想说,入了秋后,天黑得快,军营里琐事太多,不用饿着肚子委屈自己等他回来。
但话一出口就变味了,芙蓉闻言大惊,不敢再逗留,等他反应过来,丫鬟已经转身进屋了。
“他当真这样说的?”苏怀黎面色严峻。
芙蓉直冒冷汗:“将军的原话,奴婢不敢撒谎。”
这么大的事,她当然不敢信口胡诌,两位主子平日里感情一直好着,将军惯以小姐为先,什么事都紧着小姐,如今不咸不淡地来了句“不用等我”,把她吓得魂都飞了。
这人是怎么了?莫不是在军营被人夺舍了。
芙蓉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暗暗揣摩苏怀黎的神色。
还好,小姐神色间没有愠色,只有淡淡的莫名的惆怅。
“算了,我们先吃吧。”
苏怀黎不能光顾着和他置气,委屈孩子陪自己挨饿受冻,李修可是端端坐着陪她等了好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禁这样饿。
李修没察觉风云暗涌,依旧胃口大开,美滋滋地吃了两碗米饭,苏怀黎惆怅的情绪也罕见地被冲淡了半分。
祝无恙在军营中忙上忙下,苏怀黎自然不可能再闲着一事不做。
她亲自从林鸣海口中求证,当年爹爹赏赐他们的玉佩,一共有两块,一为白玉,二为红玉。
可是她手中只有半块白玉,从未见过另外半块红玉。
林鸣海道:“另外半块红玉,信王赏赐给了与我同袍的战友,我是在圣文帝登基那年,受旨驻扎在了星城,他与我不同,早在宣武年间,苍海郡就已是民不聊生,朝中无一官员愿意前往驻守,最后是他主动请缨,去了苍海郡。”
“林叔可知,苍海郡一共有多少兵马?”
她是想,既然他们能来星城求兵,那为何不能去苍海郡?
眼下贺绍兵马不足,正在四处招兵买马,笼络各地官员,据林鸣海的探子来报,南边的清州乃贺绍的“老家”,成了第一个投降贺军的都城,三千兵马纳入贺绍旗下,有此先例,接二连三的地方郡城拜入贺绍门下,贡献的兵马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仅仅是星城这些兵马,想要入京讨伐贺贼,根本不够。
“苍海郡比星城更为边远,驻守的兵马只会多不会少,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我这位同袍多年前便已仙逝,他的儿子承袭了他的官位,成了苍海郡的太守,至于会不会慷慨出兵,老夫不能作保。”
仅仅是打着“讨伐贺贼”的名号,求苍海出兵,或许困难,若是找到另外半块红玉呢?
林鸣海视为这块白玉为圭臬,另一个武将应亦是不在话下,如此珍贵的信物应该世代传承,哪怕上任太守不在了,也极有可能传给新太守。
于是,苏怀黎定了定心,当夜便和祝无恙提了此事。
她有理有据道:“那半块红玉,极有可能在我母亲族人手里,若我们能找到季棠,拿出信物,说服苍海郡太守出兵的可能性便提高到了八成。”
正好前世祝无恙在西州寻得了季棠,要差人找她,不是难事。
可谁知,祝无恙当即面色冷峻地否了她的提议。
暂且不论季棠手中是否真的有那块红玉,就论苏怀黎想要自己带队去苍海郡求兵这一点,他就不同意。
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可来星城这一路差点被害这事,在他心上的阴影还未彻底消磨,怎么可能允许她再次犯险?
她好听的话都说了个遍,最后他勉强答应,可以由霜月领头,带一批兵马去苍海郡,他会让西州的副帅尽快找到季棠,差她去苍海郡与他们的人汇合。
但苏怀黎执拗道:“季棠是我表姐,我得亲自去与她会面,况且,哪怕到了苍海郡,我一时半会搬不出郡主这个身份,可我身后还有苏家,顶着苏氏的名头,他们高低得敬我半分不是?借兵需讲究诚意。”
劝不动苏怀黎,祝无恙难得冷下脸,两人一时间没谈拢,便陷入了冷战。
冷战期间,苏怀黎也为苍海郡之行做了充足的准备,她可以服软,但她没想过妥协。
她心里清楚,哪怕跟着祝无恙去历都,她多半也是个“累赘”,大敌当前,她不愿意独善其身。
在苍海郡前太守吴靖还在世之时,林鸣海与其常有书信来往,对他家中的情况还算知晓,苏怀黎一一了解过去,最后还请林鸣海替她书写了一封“拜帖”。
这几日,她还是一同和李修用午膳和晚膳,虽然祝无恙说了“不用等他”,但每到晚膳时,她还是会多等半个时辰,该等的人没来,倒是等到了苏怀景。
苏怀黎微微讶异:“兄长?”
她的确惊讶,来了星城这么久,和苏怀景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她又不是木头,自然能察觉出来苏怀景在“躲”着她,找母亲一问,才知兄长对她失踪一事耿耿于怀,她原是想找个时间和兄长谈谈,事一多便忘在脑后了。
苏怀景脸上浮现一丝尴尬:“托祝兄托我给你送样东西。”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将手里舆图铺在案桌上,拿镇纸压着:“这是星城去往苍海郡的地形图,上头有标注官道、驿站和关隘要塞,你去苍海郡路途遥远,这副舆图务必贴身带着。”
苏怀黎心下酸软,一时凝噎,其实,不必他特意提醒,她一眼就能看出这副舆图是祝无恙亲自绘制的。
笔锋有力又不沉稳严谨,是他的笔迹,上头甚至还有未干的墨渍,似乎是刚绘制完就送了过来。
“有劳兄长跑一趟了。”
她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想知道近日营中的状况如何,几日不见他,他背上的伤可完全愈合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这干巴巴的一句。
“祝将军这几日夜以继日在营中练兵,他身为主帅,训兵严谨苛责,今日我去营中瞧过,如今的战备状态应该已经很充分了,你无需担忧。”
苏怀黎猝然微怔,原来是她误会了,并非他心中憋着气,不愿意见她。
祝无恙在军营整整呆了三日才回府,天色尚早,他特意留了肚子等回府用膳,于是刚进府就往厨房跑,好巧不巧,正好碰到芙蓉在厨房煎药。
他心一沉:“你煎的是什么药?”
“回,回将军,入秋骤冷,小姐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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