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七郎正专心和他讨论着学问,发现宁晨铎一下子没了声音,不由得好奇,一望就见万叶丛中一点红,竟然是公主嫂嫂亲自来了,顿时眉开眼笑,也没注意到守在门边的冬儿和走得慢慢吞吞的宁晨铎,径直快步走了过去。

“嫂嫂。”郇七郎收敛着心中的欢喜朝沈明枳行礼过后,又向危老施礼。

危老断了与沈明枳的叙旧,看了两眼郇七郎的样貌便想起了郇寰,“我说十殿下怎么会专程来探望老夫,原来是顺便。”

沈明枳边打量郇七郎以确定他这些天过得不错、边笑道:“原是您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学生不好打扰,今日是碰巧了。”

危老又呵呵笑了两声,平日里三十步外人畜不分、十步之外男女不辨的老头子,现在只是晃着转过了身子,正要细细去比较郇七郎和他记忆里郇寰的模样,就眼尖地看见十五步外、一身不起眼的深蓝袍的宁晨铎。危老笑了,脸上的褶子更深了,伸手朝宁晨铎招呼:“宁七也来啦?”

话落,沈明枳这才越过郇七郎在温黄的天光中看见了神色僵硬的宁晨铎。

宁晨铎是危游旭看着长大的,又是他的得意门生,即便是后来他弃了文墨去礼部当官,这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师徒情。危老能在万万人之中一眼认出宁晨铎来,何况只是十五步。

“参见……参见兖国公主。”

沈明枳淡淡笑道:“宁大人不必多礼。”

宁晨铎直起身,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有些不知所措,一眼也不敢看沈明枳,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求助似地望向了危老。

危老只是叹息。

危游旭今日乍见沈明枳十分欢喜,又见宁晨铎与之这样生分,心中莫名惋惜,余光瞥见模糊之中与那位年轻的襄阳侯十分相似的一张少年脸孔,心中一切的“莫名”都迎刃而解。

曾是竹马绕青梅,而今嫁作他人妇。

兖国公主从小就心思深,脸上的笑容不全是心底真实想法的投射,他危游旭自认是看不透;而宁七这小子,于感情之上最是“愚诚”,念着这一段旧情至今不忘,又似是要记上一辈子、折磨自己一辈子的样子,他看得心疼又无可奈何。这毕竟是他们年轻人的事,他又不是什么正经长辈,即便他托大以长辈的口吻教导、开解宁七,可如果有用,宁七现在早就儿女承欢了;更何况,情之一字,他危游旭自己都参不透,多说只是误人子弟。

危游旭最后看了一眼宁晨铎,大着胆子琢磨出他的心思,转而对一直被晾在边上的郇七郎道:“郇家小子,方才你与宁七讨论什么呢?”

郇七郎一惊,心中奇怪,看了一眼默默不语的宁晨铎连忙恭敬地回答,就见危老赞了一声“好学”,随后竟然是扯住了自己的袖子,似是要让自己扶他到路边上的巨石休息。郇七郎不敢不从,只是心中疑虑更盛,悄悄回过头瞥了一眼相对而立的宁晨铎和沈明枳,不由得担心着急起来。

“看什么呢?”危老对他这样的不专心很是不满。

郇七郎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些什么,只能镇定下来恭敬请教。

宁晨铎心中擂鼓,为老师这番用心良苦哭笑不得。他是很想见沈明枳,很想和她说说话,但菁明书院大门口、当着郇寰弟弟的面,这着实不妥。

沈明枳也看明白了危老这偏心偏到了爪哇国,心下无奈,但还是静静地忍受着这尴尬的情状。

片刻,宁晨铎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又要脱缰的心,声音喑哑:“听说……贵府上三小姐香消玉殒……”

问言,沈明枳的视线从郇七郎和危游旭身上挪了过来,直直地看向宁晨铎,目光清冽,不像是感到厌烦或是失望,这给了宁晨铎莫大的鼓舞,但千言万语只凝成了最后这三个字:“望节哀。”

沈明枳微一欠身,向他道谢。

这时,有风自天边起,从沈明枳身后匆匆流过,将她身上那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气息也顺走了一份,迎面掷入宁晨铎怀中。宁晨铎的心跳漏了一拍,手微微发抖,抑制着自己想去为她别起鬓边碎发的冲动,然则一念落而万念起,此起彼伏,汇聚成涌,将他裹挟其中几欲喘不过气。

菁明书院曾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在这里他可以钻研他最痴迷的学问,见到他最爱的人,过他最向往的日子。他曾以为这样的圆满会延续此生,有朝一日他能正大光明地牵起她的手,和她互以爱意相称,拥有属于他们的孩子。

宁晨铎不敢看她的脸。

他怕自己贪恋又起,伤到了她,吓到了她,让她对自己彻底失望,让自己在她心中那些许的与众不同都慢慢被自己的笨拙消磨殆尽。

我的公主,我的鹇儿,我一生最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沈明枳也不敢去看他一点点黯淡下去的神色,恍若黯淡下去的不仅仅是宁晨铎这个人,还是她曾经的欢乐。

危老给郇七郎掰扯完了那些道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领着后生颤颤巍巍地走了回来,但见宁晨铎的神色,危老不禁叹息。

久留无益。

郇七郎从车窗探头,见宁晨铎还立在原地遥遥望着这里,春寒料峭,衣袂翩飞,周围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学子,场面还是那般热闹,可郇七郎愣是从中品出了几分寂寥。他缩了回去,就见他的公主嫂嫂也正偏头看着落日余晖,神色冷淡,了无生意。

片刻,沈明枳注意到郇七郎的目光,收回视线,“危老先生可将道理给你讲明白了?”

“是,老先生渊博,讲得十分透彻,郇翾受益匪浅。”

沈明枳挤出了一个笑容:“危老也曾是我的老师,为人甚是亲切,你以后若有不懂尽管去问,他会很乐意的。”

郇七郎点头:“郇翾明白——”他又想到了宁晨铎,不禁转了话风:“就是老先生实在是太受学子欢迎了,郇翾怕是……抢不过。”

沈明枳看着郇七郎汗颜的样子又笑道:“我瞧你和礼部宁大人很是亲近,他是危老的关门子弟,他的学问也很好,若是得空你去找他是一样的。”

郇七郎一愣,壮着胆子问:“嫂嫂和宁大人……相熟吗?”

沈明枳轻笑一声,心知郇七郎不问琐事,此番斗胆是为了他哥哥,不过郇寰早就对她和宁晨铎的往事了如指掌,也没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我和他同为危老的学生,自然是有些交情的。宁大人本身人就很好,就算是看在我与你哥哥的面上,他也会耐心答疑。”

沈明枳本来不打算将郇寰也扯进话中的,但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郇七郎这个操心的小子放心。果然,郇七郎心中的石头彻底落地,没一会儿就和沈明枳讲起了书院中的一些事情,那个兴奋的劲和郇八娘一模一样,真是让沈明枳消受不来。

等饥肠辘辘的郇七郎下了车往房间去,暗卫首领季岸这才和沈明枳说上话。

“怎么?什么消息也没有?”

季岸惭愧道:“属下无能,宫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明枳冷笑:“不是你无能,是赵王太有能耐了。”

能耐!

此刻郇寰心中也只有这两个字——能耐,他的赵王殿下太能耐了。即便这火气不是冲着赵王本身的,但赵王一派出了任何事都可以算在赵王头上,“赵王”这两个字已经不仅仅属于沈明戬这个人,更是这张庞大贪婪的利益网络,而赵王身为君者反为臣子奴役,是谓可悲可笑。

郇寰叹气:“殿下,您要和我说实话。”

赵王也叹气,垂眼扫着堆满桌的急报密信,心知如果郇寰不知道实情便无法筹策,和他坦诚布公是必然的,但他不敢、不愿,他怕自零州三姓之事过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更会因此一落千丈。

“这笔钱究竟有多少?”郇寰将自己的目光困囿于端在手中的茶碗方寸,以免自己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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