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春对京城并不熟悉,也不好独自出门,遂连夜央求了三嫂嫂陶氏。

“我在府上闷了这些时日,想出去透透气,听闻城外隆阁寺极为灵验,预备去求个平安符,嫂嫂可能同往?”

过去时正撞见五奶奶江氏也在陶氏房里闲坐,笑着道,“嫂嫂多年无子,不如趁这个机会也去求个送子符?”

华春也有这个意思,看向陶氏。

陶氏温软娴静地坐在灯芒下,听了这话,握着茶盏极淡地笑了笑。

她枕巾下的送子符都快堆积成山了,有什么用。

她没孩子,压根不是送子符的事。

面上却仍道,“好啊,我陪你们一道去。”

翌日清早,陶氏着嬷嬷去禀大太太,知会此事,大太太吩咐人打点马车,使了几个婆子家丁随行。寻常府邸是不许豢养侍卫的,不过官宦人家为了女眷出行安妥,私下招募些许会拳脚功夫的打手充当小厮家丁,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府这样的人便不少。

翌日清晨华春将沛儿交给慧嬷嬷与乳娘常嬷嬷,带着松竹与松涛出门。

国公府的女眷出行不是小事,一早管外事的婆子拿着大太太的兑票去公中银库兑了香火银子,又安排了五个膀圆腰粗的仆妇,并六个家丁随行,再连同各位奶奶贴身女婢与嬷嬷,一行人也有五六辆马车热热闹闹往东郊驶去。

隆阁寺坐落在东便门外东郊的燕雀湖附近。

此地青山环绕,绿野葱葱,寺庙周遭种植了一片极好的枫树,到了这深秋时节,灿黄灿黄的一片覆在山间,远远望去如云蒸霞蔚,煞是惊艳。

城中不少女眷便是冲着这一片景而来,恰巧今日秋高气爽,隆阁寺山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陆家是朝中有名的勋贵门第,遣了一婆子打前哨,待华春等人下车时,便有知客僧来迎,三位少奶奶相携自山门,沿着石阶攀上大雄宝殿。

到此处便算半山腰了,立在殿前广场的望柱旁,能远眺东便门水关,京城巍峨城楼鳞次栉比,铺在尽头,蔚为壮观。

陶氏与江氏常来,不以为奇,立在广场旁歇了一口气,便要往内殿去,华春却是初逢此景,难/免/流连,遂央求两位嫂嫂,“嫂嫂们先去礼佛,我少不得四处逛逛,等会再来寻你们。”

江氏笑道,“没看出你是个顽皮的,竟是不先礼佛要去玩耍,这可是对佛祖不敬。”

华春这一生也算跌宕起伏见惯世间冷暖,她从不信这些鬼神之属,忙告罪道,“我瞧着这里景色极好,嫂嫂们宽宥我则个,我逛逛再来。”

见她满脸的好奇,陶氏便不扫她的兴,“我们先去大雄宝殿,随后自后院西门出来,便至千手观音庙,最后求了平安符再去客院歇着,你心里有数,别寻错了地。”

“多谢嫂嫂。”

华春待二人进了殿,带着松竹与松涛绕西面而行,寻了僻静之处便吩咐松涛,“你去打听郡主行踪,我在放生池旁等你。”

“诶。”松涛转身汇入人流中。

华春这厢与松竹先去客院,刻意退去身上那身松香绿的褙子,换了一身红绿相间的宽袖长衫,将携来的两只金钗与青金抱头莲一并插去发髻,乍一瞧去,搭配毫不用心,色泽繁复,颇有一些市井之气。

随后方携松竹至放生池,这里人可多了,不少年轻的姑娘少爷均在放生池旁扔铜板,笑声一阵盖过一阵,比宝殿要喧哗。

主仆二人避至一边屋廊下候着,不到一息功夫便见松涛自东面一条窄道挤进来,好似在寻她们,松竹连忙上前招呼,松涛发现了华春,快步跟了过来,凑近华春道,

“襄王妃应当是在佛经阁礼佛,郡主则在佛经阁西下的退室闲坐,我悄悄躲在后墙下听了一耳朵,那郡主正在里屋大发雷霆,好似是嫌被王妃拘束,无趣得很,奴婢已依照您的吩咐刻意将您来隆阁寺上香的消息放出去,姑娘且等等,看这位郡主上不上钩?”

此事原先都是避着松竹的,松竹听了这一番话,摸不着头脑,隐隐生出几分担忧,“奶奶,您这是作甚?”

“你别问,也不能外道,只管跟着我,明白吗?”

松竹心思也灵巧,旁观这半月姑娘并不亲近姑爷,嫁妆箱子一动不动,恐是生了离开的心思,今日见她这番安排,越发坐实了猜测,不免忧心,可惜主子的事轮不到她一个奴婢做主,只能道,“奴婢都听奶奶的。”

放了饵,华春便放心在放生池等。

常阳郡主这厢被王妃勒令在退室抄佛经,正抄得上火,忽然一小内侍折进门来,“郡主,郡主,小的打听到,那陆侍郎的妻子顾氏今个也来隆阁寺上香了?”

任一娇蛮跋扈的主子身旁,必定有一群胡作非为的奴才,这位小内使便是其一,眼看郡主闷闷不乐,可不得给她找乐子。

陆承序可是常阳郡主的一块心病,少时在首辅府便与陆承序有过一面之缘,十多岁的少年生得芝兰玉树,身姿清明磊落,克谨寡言,气度极好,便入了眼,可惜不等她寻上陆承序,陆承序回了益州。经年后去外祖家闲住,花朝节之日,与女仆互换衣裳逃出来玩耍,无意中撞上一伙劫匪,将她与亭子里数名姑娘劫持,欲逼她们上贼船。

好在一清俊不俗的男人高骑白马路过,仿若从天而降的神仙,将她们解救,千里之外意外相逢,令常阳郡主日思夜想,回京后便非陆承序不嫁。

然一打听,得知那陆承序竟已娶妻生子,害她哭了好一场,后闻那女子不过一捐官之女,只觉玷污了她的陆郎,是以决心将陆承序抢过来。

偏那陆承序软硬不吃,放话此生只要那顾氏一人,一日为妻,永世为妻,绝无更改,将她气得两日没吃没喝,差点背过气去。

她好奇,竟是何等人物将那陆郎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结果,今日便遇着了?

“快,带她来见本郡主!”常阳郡主笔杆子一扔,顿时精神大振,决意要会一会那顾氏。

话吩咐下去,郡主便往堂屋北面的圈椅坐着,摆出一副大马金刀之势。

少顷,前方门廊光线一暗,只见一女子逶迤摇步而来,看装扮竟全无官宦贵妇的气度,神色也战兢腼腆,顿时大失所望,“你便是那陆郎之妻顾氏?”

陆郎....

华春与陆承序成婚五年,都不曾唤过他一声陆郎。

这声陆郎险些将她恶心到,华春看着郡主,掖手屈膝一礼,“臣妇顾氏请郡主安。”

不等郡主问话,她便殷勤道,“方才在放生池侧的广场遇见王府公公,臣妇既惊且喜,倘若郡主今日不宣召臣妇,臣妇也是要来求见郡主的。”

常阳郡主闻言一愣,倒是对她生了几分好奇,“你说来听听,你寻本郡主作甚?”

华春再度一揖,“还请郡主助我与那陆...陆大人和离。”

常阳郡主眉峰微的一挑,十分惊诧,大步上前来,“你竟要与那陆郎和离?”

“可不是?”华春抬眸,也乘势打量一眼这位郡主,出身虽高贵,打扮却并不十分奢华,一身湛色织金圆领长袍,梳得男儿发髻,眼神明亮咄咄逼人,颇有几分雌雄莫辨,看得出来是一没什么城府的跋扈少女。

“不瞒郡主,臣妇自成婚便不为那陆承序所喜,他撂我在老宅五年,我埋怨之至,试问郡主,哪个女人愿意独守空房五年?”华春说着眼底隐隐现了几分泪芒与愤懑,“遂闻郡主看上他,臣妇二话不说修书一封与他和离,欲成全他与郡主!”

常阳郡主闻言大为震惊,见华春泪花闪烁,忍不住握住她手腕,“你竟是如此通情达理?”

华春体贴道,“齐大非偶,我不过一捐官之女,如何匹配那当朝状元、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唯有郡主天人之姿,皇室贵胄方可与之相配。”

此话大悦常阳郡主之耳,顺道也审视华春一遭,心想此女虽貌美却是满身市井之气,配那陆承序实在是不妥。

“不过,我此前也是这般与陆承序说的,可是他不肯!”

“可不是!”华春也恼了,颇有几分同仇敌忾,自袖中掏出那封和离书,奉给常阳郡主,“自入京,这和离书我都递了他两回,可这位陆郎...以君子自居,不愿抛弃糟糠之妻授人话柄,无论我如何劝解,他咬死不肯,是以今日只能求到郡主跟前!”

常阳郡主听完来龙去脉,好一阵唏嘘,不过她也没那么好糊弄,并不接那封和离书,而是后退数步觑了她一眼,“顾氏,那陆承序自少来便为官宦世家女所喜,不仅出身好,更是满腹才情,生得郎艳独绝,你竟舍得不要他?”

华春闻言叹了一气,颇有些不好意思启齿,“郡主,起先我也是仰慕的,怎奈他无心在我身上,我又何必苦苦纠缠,不瞒郡主,他不在这五年,我心灰意冷之际,已...已有其他意中人!”

这话如惊雷狠狠砸了郡主一遭,她再度上前来,握住华春,“此话当真?”

“这种事我岂能骗您...”华春面色含羞,“不然,我急急吼吼和离作甚?”

“可惜那陆承序古板迂腐,将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声称不做忘恩负义之辈,死活不肯答应。”

此话很合陆承序的脾性,常阳郡主不做怀疑。

“陆郎以信立世,不愿弃你,也是常理。”原先还担着个迫害人家姻缘的恶名,襄王府心存顾虑,不愿出手,如今既人家顾氏自请下堂,还有何可迟疑之处,只消入宫求太后一求,事情便定了。

“既如此,这事交予我办。”

华春又道,“不过,我已有一儿,那陆承序断不会叫我带走他,可否请郡主善待他!”

“这好说!”常阳郡主只要美人夫君,哪在乎他有没有儿子,她十分豪爽道,“我定视如己出。”

话说到这里,本已算圆满,可华春复又看向郡主,支支吾吾,“只是...还有一事...”

郡主见她神色游移,颇为疑惑,“还有何事?只管道来。”

华春见她开了口,便忍不住倒苦水,“郡主,四房自娶了我,便不为老太太所喜,陆府每年年终分红,我们四房都是少的,这五年在益州,我那婆母十日有八日病在床榻,再有府上人情往来,我不知往里贴了多少体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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