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露重,一弯细细的新月挂在天上,好似一只睥睨的眼,冷冷俯瞰众生。

寒鸦声起,衣物被雾气浸湿,贴在肌肤上,黏黏腻腻,成了一层甩不脱的皮。

祝峤此时正伏在一棵苍天古树的树冠上。周围俱是密匝匝的树叶。这个位置可以鸟瞰一整条山路,但也限制了人的移动。稍有不慎,就会发出声音。

祝峤侧目,眼神投向漆黑的另一侧。

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隐没在阴翳之下,黑暗中隐约能见到他猿臂蜂腰的身形。

那便是裴彧了。

裴彧的体格较祝峤来说更宽阔,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山林中潜行。相反,他如同一只动作轻捷的猎豹,行动迅速又隐秘,准备着将猎物一击即中。

祝峤的手指摸到腰间短剑,没来由涌起一股反胃。他知道,这是睽违已久的紧张。如同绷紧了的弓弦,在阒寂中一触即发。

裴彧却没有祝峤那么紧张。

相反的,他甚至耸了耸肩背,悄无声息地,活动了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身躯。

等的人还没来,裴彧的手指探入怀中,摸到了一方柔软的绣帕。

绣帕上头似乎还残留着女人的气息,温软得不像话。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清苦的药味。

裴彧不自觉勾起唇角。

就在此时,一只胆大的虫儿,如一团扇着翅膀的轻雾,从眼前嗡然飞过,晃晃悠悠,停在了裴彧的眼皮之上。

眼周传出骚痒,虫子停坠。它不知道,自己停在了一只多么危险的生物之上。对方伸出手,就可以将它轻易碾死。

它只是伸出柔弱的触角,渴求不存在的蜜糖。

如兽脊似的群山中,终于传来得得马蹄声。

先是一驾四驱的马车,车边挂着橘红灯笼,上头大大写了一个“屠”字。马车拐过拐角,从裴彧与祝峤两人身下迅疾如风掠过,不一会就隐没在黑暗中。

黑夜行进,最忌鲁莽。通常一整个车队,会安排第一驾马车作前哨,探明前路危险。

第一驾马车疾驰而过,后头的主车队也就不远了。

此时保持静默,尤为关键。

脸上骚痒更甚,裴彧却好似面无表情死尸一般,一动不动。连肌肉都不曾抽搐。

那虫儿搓搓手,终于发现底下没有腐殖也没有花蜜,又飘飘悠悠荡开去。

裴彧睁开了眼睛。

一双冷冽的凤眸,倒映出几近暗淡的月光,像黑夜中两盏莹莹鬼火,分外瘆人。

山的那一面,林中忽然传来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斜目看去,是群鸟振翅而飞。而山侧的树林,好像一盏被点亮了的大灯笼,忽然光明起来。更多繁杂的马蹄声,正向两人埋伏的位置踢踏而来。

裴彧嘬起嘴,发出一声短促的鸟叫。

鸟叫声混在一片混乱中,只有祝峤听明白了。

他们等的人,来了。

*

耳边传来几声清脆的啁啾,许银翘睁开了眼睛。

又是一天,裴彧还没有回来。

许银翘却没有空闲去追寻裴彧的踪迹了。无他,因为周嬷嬷一早前来,交代了一样大事。

何大小姐要成婚了。

许银翘骤然听得消息,像是兜头被淋了一桶水,愣愣问周嬷嬷:“何大小姐要嫁人,四殿下知道么?”

“四殿下还没回来,自然不知道。”周嬷嬷依旧是那张冰棺材似的脸。像是怕许银翘会偷工减料似的,又郑重嘱咐:“何大小姐是四殿下恩人的女儿,还请皇妃务必重视。”

许银翘忽然想起那日上街,她缀在何芳莳身后。何芳莳去了成衣店,去了银楼和八方客。现今回忆起来,这都是新娘子出嫁前置办嫁妆要去的地方。

原来如此!

她赶忙应下了这桩差事,心头没来由地浮现出一种窃喜。

“若是裴彧晚点回来就好了。那时候,木已成舟,他再怎么也不能拆散一桩婚姻……”

这个念头如毒蛇啃啮一般,让人不由得浑身一激灵。许银翘赶紧拍拍脑袋,告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何大小姐出嫁是一件大事,也是许银翘作为当家主母,所负责的第一样事。许银翘这几日,不可谓不尽心尽力。

开库,取物,拟礼单。一样样事件在许银翘的指挥下如同流水般进行,不出三日,许银翘就拟好了单子,准备交付给周嬷嬷看。

周嬷嬷却在这个关键时刻病倒了。

原来周嬷嬷年纪大了,体丰怯热。此时三伏暑夏,她日日前往主母房中教授,还一丝不苟身着管事嬷嬷服制,一来二去,暑气侵体,只能卧床不起。

许银翘别无他法,只好拿着自己加班加点拟出来的礼单,在周嬷嬷床前宣读了一遍。

她拟单之时,只挑贵重而合乎身份的礼品,上头的文字,都是识字的小厮帮忙写上去的。虽然许银翘这几日颇识了些字,但是,礼单中的大半部分器物,许银翘还是念不全名字。她七零八落地在周嬷嬷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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