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歧:“……”
“进不来。”
他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晓山青在这时候已经意识到其中有鬼了。她若有所思道:“……是吗?所以为什么进不来呢。”
他们对视了一眼。
谢歧率先移开了视线。
“……这里有两种暗道。一种给婢女、舞姬与乐师走的,可以去很多地方,比如说后厨,又比如说那个莲花台子。还有一种,”他顿了顿才继续,“是给特殊的……特殊的人走的。”
晓山青确实t在不久之前走过第一种暗道,从三楼到了四楼。它的入口确实隐蔽,多有书画屏风做挡。里面的路也确实很复杂,毫无准备硬闯进去的人多半会被绕得晕头转向。但若真要论起来,它还不够当得起“暗道”两个字。
但是,的确,当你走在一条路上的时候绝不会想到你的上方或者下方还有另一条被藏起来的路,这怎么不算一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晓山青起初读到这段史的时候还只是觉得有趣。然而当她真的走在这条路上时,她只是隐约觉得那通道的高度与天下明玉堂每一层楼相比是有些矮了,并没有猜到在这专供婢女、舞姬与乐师走的通道上方或者下方还会藏着一条真正的暗道。
“什么样的人才算特殊的人?”晓山青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住在五楼的那批算不算?”
“具体我不清楚。”谢歧低头,“但可能他们还不够资格。这种暗道,应当是……给拿到这个东西的客人准备的。”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张薄薄的花笺,在指尖一转。在微微闪烁的火光下,那笺上闪过一抹莹润如玉石的光泽。底是黑色的,上面用金墨绘着兰花,除却这些,形制似乎与崔问雪、王若瑜兴起时带着她们边玩边做的“松花笺”“浣花笺”“五色笺”并没有什么区别。花笺上面写了一行小字,字也是秀气的,正是晓山青在天下明玉堂门口那首菩萨蛮的半阙。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晓山青就着谢歧的手捏了捏信花笺的边缘,又低头凑近了,仔细嗅了嗅。那纸并不柔软,反而有点硬,纸面上带着股淡淡的香气,与天下明玉堂的熏香一模一样。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张普通的纸,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就是……枕流口中在黑市里千金不换的“邀帖”?
晓山青一直以为“邀帖”只是一个对模糊指代,大抵是个玉佩或是印章这样的东西。谁会真的把这样一张薄薄的纸当作信物呢?纸张与墨水可以伪造,笔迹可以仿写,甚至连纸上的熏香都可以造假。与玉石相比,造假花笺这样的东西的成本实在是太低了,天下明玉堂的堂主就那么信任自己的眼睛,确定他收回来的那份就是“真品”?
还是说……
“在黑市里千金不换”也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这“邀帖”一直在所谓的堂主手上,由他决定要发给谁?
晓山青盯着花笺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她佯装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谢歧轻轻地“呵”了一声,微微后仰,靠到了石壁上恹恹道:“……你在装什么?你不是早知道吗?”
晓山青:“……”
被揭穿了。
晓山青感到莫名其妙:“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早知道?我……”
她忽觉奇怪,慢慢想起了那日她与枕流刚刚聊完这个话题不久,谢歧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看样子他当时不说听全了,也该是听了一大半了。
好,很好,大家明面上亲得难舍难分,背地里各自都留了一手。
“……”晓山青冷笑,“原来在哪个墙头躲着呢?那么喜欢偷听?我阿爹教你念四书的时候没告诉你这是小人行径吗?”
“你爹没说。”谢歧懒洋洋地掀开眼皮,“你爹说这种满是酸腐之言的破书最多拿来认个字。”
你爹你爹你爹。听上去很像骂人。偏偏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她阿爹给他俩启完蒙之后所教的东西简直天马行空,学会多少全靠他俩自己的悟性,也确确实实说得出这种歪门邪道的话。该说不说,别说谢歧了,她阿爹自己就是整个儿走在歪门邪道上的,与“正人君子”四个字没有半点关系。
晓山青实在不想在这时候和他拌嘴,于是非常生硬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这东西,”她硬是完成了一个转折,“怎么到你手上的?”
谢歧别过头去,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晓山青:“?”
他补充道:“反正就这么送到了陆府的门房上,又被陆府的下人送到了我手上。”
晓山青沉默。她斟酌用词:“那你不会觉得,这东西长得就像个馅饼?”
“我的意思是说,”她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圆,“有没有可能,它就是个陷阱,等着你往里跳呢?”
谢歧有点迟钝地歪了歪脑袋,直直地看着她:“嗯。”
“……我知道它是陷阱。”他慢慢道:“跳进去,再跳出来不就好了?”
晓山青无语:“说的倒是轻松,你看看我们现在在哪儿呢,怎么出去?”
她把目光移向暗道的另一个方向,那里黑洞洞的,不知道通往哪里。万一真是死路一条,那他俩可真是嘎嘣一下一起交代在这儿了,保管十年之内想来收尸的人都找不到。
见她蹙着眉头,谢歧反倒一点也不急。他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无声地笑了起来,用口形道:“那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不好吗?”
看他刚刚从杀手窝里一路杀出来的样子可没有一点想死的样子。血都流成那样了还能操控金蝶蛊从上杀到下,再加上刚刚他看什么东西都如同看死物般的淡漠眼神,晓山青总觉得他还能再从下杀到上,把天下明玉堂给杀个对穿。就是这样的谢歧,现在说出了“死在一起”这种鬼话。
她要信什么?信这句话里的哪几个字?
晓山青定定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他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
因为血肉中的蛊,他的体温总比旁人要高一些,便是冬日里也穿得比别人要薄些。但额头烫成这个样子的话,大概是在发热了。
可这里既没有水,也没有合适的药。
“喂?喂?还能动吗?”
谢歧一动不动地靠在石壁上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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