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言想多听佟意讲讲佟语非,他对那些事本身兴趣不大,但事情发生的时间是在佟语非嫁他不久前,如果两者之间有着某些因果关系,或许会有助他顺利离婚。佟意闷声不响,却不肯讲了,因为那样显得像个意志不坚定的革命叛徒,被敌人的糖衣炮弹所诱骗,莫道言当然不是敌人,可这些稍加心思就能了解的事情,一个做丈夫的竟一无所闻,对佟语非又能有多少真心?
佟意从进门到与莫家人一起吃饭,发现莫道言的目光在佟语非身上停留的时间从未超过五秒,对一个人的厌烦能隐匿,对一个人的喜欢是装在眼睛里的水,只有睡觉才藏得住,人不是非有爱情才能安稳度日,很多人一辈子也不知道那玩意是什么,灯一吹靠着身体的那点需求照样睡觉生娃,但佟语非不同,她那样的处境,跟一个不爱她的人,日子会很苦。
电影里布兰迪被吊起时,佟意吐掉梨核儿问:“你爱她吗?”
莫道言饮了口毛尖:“先来后到,答完再问。”
“你不爱她,还要睡她,挺不要脸的。”
“你姐的舞蹈,是业余爱好,还是专业级别?”
“有疑问不去找答案,只想吃现成的,读的冒牌大学?”
“这不是你一个初中肄业生该关心的。”
“你爱不爱无所谓,将来别祸害她,不然老子跟你玩命。”
佟意添了口手上的汁水,别有深意地睇睨了莫道言一眼,起身踢开坐过的凳子,拔腿而出,刚到门口,小腿连着膝弯忽然被从后面滑过来的木凳击中,他向前趔趄了几步,还没站稳,就被莫道言扯着后衣领拉了回来,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叠住他的双臂,反剪在背后,扯着衣领的手又陡然掐住脖颈,将他死死摁在了墙壁上。
墙上挂着一把桃花芯木琴体的吉他,佟意的脸正撞在吉他弦上,发出一阵杂乱无章的旋律,像是毫不节制的嘲弄声。
“莫道言,你他妈有种跟我正面单挑,偷袭算什么男人?”佟意挣了挣,脱不开身,开口大骂,“小人,卑鄙小人。”
莫道言不声不语,任佟意挣揣出一身汗,骂得嘴里没了词,才神情淡漠道:“到别人家做客,主家以礼相待,不谢就罢了,还口出狂言威胁人,你倒男人,全身只有嘴硬的下三滥,有娘生没娘养!一条烂命,玩死不亏就能吓唬人?你尽管试试,看我是不是被吓大的!你姐有脑子多了,如果靠你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保护,早被祸害八百遍了。”
佟意喘着粗气:“你跟她也说过这种话?她死了一个爹两个妈,更没人养。”
莫道言松开钳制着佟意的手,神色微凝:“她养父母不在了?”
佟意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咬牙切齿:“你他妈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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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佟意在骂人吗?”
佟语非在二楼卧房,这栋楼的单层高近六米,隔音效果比普通老洋房要好得多,即使莫道行在楼上练琴,通常也不影响楼下的人,即便如此,她还是隐约听到了佟意的嘶吼,他不会和莫道言起冲突了吧?
她欲上去查看,被佟万一把拉住,按回到位置上:“佟意你还不知道吗?看电影总爱大呼小叫,年轻肺活量好,没什么可担心,打架得有引头,他俩还能因为看电影分成这帮那派的?就莫道言那种温雅的读书人,是会打架的人吗?”
佟万后一句话,佟语非意见保留,前几句倒有几分道理,他俩的交集只有她,能吵起来有且只有一个理由,比赛骂她争做第一人,于是她又安坐下来,将佟万带来的红裤头扔了回去:“我不要,要用你用,祝你多子多福,不过现在计划生育了,两个够多了。”
佟语非大跌眼镜,饭没吃完就被佟万拉进屋,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佟万竟送了条别人的红内裤给她,说是赵伟民堂妹刚生了一个八斤重的“马宝宝”。村里流传着一种说法,用过生孩子妇女的内裤能带来好孕,佟万便向堂妹求了条新做的红内裤,佟语非肯穿着最好,不想穿就放枕头下面。这大大超出了佟语非的想象能力,毕竟在单位听到的说法还是送棉条,新中国成立四十多年了,居然还有人活在封建社会的荼毒里,不能与时俱进。
佟万硬塞过去:“女人生孩子也要趁早,过了这个村儿,没这个店儿,就跟庄稼地里的苞米一样,该结的时候不结,过了季就结不出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抓紧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地位就稳了,虽说‘母凭子贵’对能顶半边天的新社会妇女来说不中听,但中用啊,就像故事里讲的,发达了的男人休妻的一抓一把,有几个是不要老母亲的?儿子比丈夫可靠多了,快拿着!”
“都说了不要,你烦死了。”
佟万忽转了脸色:“这里没有外人,你给我撂个底,是不是因为脚脖子那件事,你看我做什么都是包藏祸心?你是我妹妹,我能盼着你不好吗?我都悔死了,时间能倒着流,我就是把手剁了,也不能犯贱去拉那一把!”
有时佟万也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人生路畅通无阻,有的人命运坎坷,有过不完的坎,就说她这个妹妹,刚出生时整个一小黄人,瘦得皮包骨,村里的赤脚医生说是溶血性黄疸,得去大医院看,家里无钱医治又不想孩子等死,山穷水尽时,父亲把她送给了一户富足的家庭。
养家的男主人是县文化馆的研究干事,女主人是经管站的会计,养父母治好了她的病,供她跳舞增强心肺功能,视她为掌上明珠,托在手里怕摔了,噙在口怕化了,妹妹那几年的日子,好得像做了电影里的公主。
千算万算,不值天一划,一场雨,一把火,把这些全带走了。
尽管妹妹怪过父亲,认为父亲的刚愎自用是她养父母家庭悲剧的始作俑者,但佟万从未觉得父亲把妹妹从养家要回来是错的,舌头是把软刀子,关于她和养家的风言风语要人命,再让她待下去,莫说不可限量的前途,能不能嫁出去都成问题,何况父亲没有让养家白养孩子,为了要回女儿,债台高筑,愿倾其所有……
佟万不会在佟语非跟前诟病她的养父母,人走了,都结束了,但在心里,他们也非纯良得没有瑕疵的完人。
妹妹的养母死于一场纵火案,她四处为养母伸冤,家里的长辈劝她放弃,对方家大业大,上面有人,自古民不与富斗,何况输了又怎样,赢了又如何,她养母能回来吗?家里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赢给谁看?妹妹像个犟脾气的牛犊,愤然地说凭啥养母要白死,没天理了?她不信这个邪!找材料,扒证据,写检举信,去各个相关领导家蹲点,九十多斤的身子瘦到了七十多斤,风一吹就能倒,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大家都觉得办不成的事,愣是被她做成了。
凶手被毙的那天是七月半的鬼节,妹妹在学校回不来,佟万替她祭拜了养父母,烧香拜佛时对着神灵许愿,玉皇大帝,南海观音,七十二位全神,羊毛不能逮着一只薅,我妹妹肉体凡胎,经不住太多摧残,求时来运转,大吉大利。来来回回说了上千遍,她觉得那次神仙显灵愿望成真了,因为妹妹每次考试都拿专业第一,妹妹读的是所大专艺术院校,其实以她的高考成绩,完全有资格进入一所本科舞蹈学院,但妹妹为了早点毕业赚钱,选了两年制的专科学校。
按某些说法,妹妹是“鸡头”,但她一点儿不比那些“凤尾”差,在市里举办大学生舞蹈比赛中,她曾斩获金奖,那些来比赛的好学校的舞蹈生,都成了她的手下败将。妹妹毕业后被分配到原单位留校任教,她想去更大的舞台,放弃留校名额,参加了市歌舞团的选拔招聘,被录取的喜讯传到家里时,佟万跑了十几里地买来竹立香还愿,顺口又许了个愿,妹妹到年龄了,又有了好工作,现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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