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山坡摔车事故造成佟语非踝关节粉碎性骨折,三角韧带完全断裂,舞蹈路就此中断,市歌舞团的办公室主任听到消息来探望佟语非,以展现团里的人道主义情怀,佟建忠收了对方一百二十块“援助金”,女儿要治伤要吃饭,动不动都要花钱,总不能名额没了,人财两空。

佟建忠一边疼女儿疼到无以复加,眼泪流得像泄洪,一边劝她,跳不了就不跳了,跳舞有什么好?都是跳给有钱烧得慌的人看的,跟鸟笼里的八哥没两样,你是如假包换的大学生,当个小学老师就很好,辛勤的园丁多光荣,回头和村支书说说,她以后就在佟家村小学教书。

此前佟语非费劲口舌,把失去养父母的伤口扒开给人看,求得林考官出来为她作证,证明她的初试成绩当之无愧,就因为这一百多块钱,林考官反悔了,怀疑她闹来闹去不过是想讹钱,她再没可能沉冤昭雪了。她在家浑浑噩噩躺了两个月,不认命也不行了,为了谋生不得不听从命运的摆布,走一条从没走过的路,个中苦楚她不会算家人头上,但要宽柔到当从没发生过她办不到。

一件不好的事发生了,不怨别人就得怨自己,一个人总背着重担走,怎么活得下去?

佟万涌出一股愧疚,热浪似的烫在心口:“是咱们家没做好,姐姐没做好,才会让你想到过去,总是些痛苦的事,红裤头不要就不要吧,现在做啥事都讲科学,你读书比我多,见识比我广,你会为自己打算的,哦?”

佟语非绞着手指道:“我会有不靠别人那天的。”

但在那之前,她却不得不紧紧依附于他人,不知命运是否会嘲弄她的贪得无厌,既接受了它的安排,又妄图挣脱它的束缚。

-----

莫道言翻箱倒柜找出一些衣服,旧的没穿过几次的,新的没拆封的,几条皮带,一块手表……全部装入一个绿色的登山包,让佟语非送给佟意,说佟意以后出门在外,处处要花钱,这些拿去用能省些开支。

佟语非咤异莫道言的“善举”:“为什么送他?”

莫道言挑着眉道:“你能对道行织围巾,我不能对你弟意思意思,在你心里我这么冷血?”

“怎么会呢?是佟意和道行不同。”

“你对你弟好像有些敌意。”

“他那种闯祸精,只有亲爹会无限包容。”

“如果只是父母偏爱,倒不能全算他的错,其实他挺关心你的,还放狠话不准我祸害你,我让他只管放心,要说祸害,是他姐姐心心念念的想祸害我。”

佟语非站在桌前,低头理着行军包的按扣,莫道言站在她身后,呼吸轻轻拂过她的后颈,她辨不出佟意说没说过那些话,但能辨出莫道言今晚有些异乎寻常,假若佟意毫无缘由地敌视他,以他的睿智,不会听不出“祸害”的本意,他却故意曲解,用逗趣却非佻薄的语气,真实意图是在逗她开心?

这无疑是个积极的信号。

她回头捕捉着他眼角的笑,回以如花般烂漫的笑容:“是啊,我心心念念,不但以茶代酒,衣服的扣子也没那么多。”

莫道言怔住,不温柔拧扯着她脸上的皮肉:“看着薄,还挺厚。”

“皮厚好养活,你要吗?”她走过来抱住他,脸贴在他胸口,“莫道言,我只要一点儿爱。”

数学家克莱因说,音乐能激发或抚慰情怀,绘画使人赏心悦目,诗歌能动人心弦,哲学使人获得智慧,科学可改善物质生活,但数学能给予以上的一切。在所有的学科里,莫道言最喜欢数学,且更具象,数学有集合概念,有无边界的正负无穷,人无边界惹人嫌,而数学的极限没有边界,正是其魅力所在,变化,流动,即达未达。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认为,无论男女,美貌与美不画等号,没有学识和修养支撑,美貌就像一条指数衰减函数,在时光的流逝中日渐衰落,最终趋向于零,丰富强大的灵魂不会,它是以生活为轴线的上正向抛物线,有最低点,无最高限。

大二那年夏天,乔家还住在兴泰路,和武陵街隔着一条揽星河,一家五口最后一年挤在一栋普通的民居房里,他在乔家狭小的客厅里,和乔卓成就此争论不休,乔卓成是“美貌即财富”的拥趸,拿出荷马史诗的故事来举例说明,美貌,尤其女性的美貌,往往和社会财富和地位息息相关,是一种象征,莫道言则以古代四大美人批驳,西施被认为是美人之首,一定是因为杨玉环太胖,赵太妃太瘦,或是王昭君地位不及她了?

两人争执不下时,乔卓成请刚回国的大哥做裁判,裁定谁更有理,乔卓远喝着冰镇啤酒,笑两个傻小子,一个说美貌是财富,另一个加了限定条件,说某种条件下的美貌才能源远流长,不是对立,是递进,裁个屁的判,至于莫道言对美貌的迟钝,倒和美貌本身没多大关系,被葡萄架上的公鸡吸引的时候,谁会在乎葡萄的酸甜呢?

乔卓成一头雾水,前半段听懂了,后面的公鸡和葡萄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是公鸡不是母鸡公鸭?乔卓远一饮而尽,只笑说最近严打,隔墙有耳把他举报了,就喝不到白啤了。莫道言当即就听明白了卓远哥的隐喻,是说他未经身受,不知其味,他不赞同,却找不到角度还击,对乔卓远这种实战派,理论苍白无力。

几年后的新婚夜,他用实例捍卫了坚持,如今又用新论据支持了卓远哥的论点。

佟语非没有穿那件不合身的水粉色大衣,上身是玉石白的衬衣,外搭酒红色的开衫,下身是纯蓝色的微喇裤,一头精心编制的侧麻花辫垂在肩上,宛然早春含苞待放的花朵,生机盎然。分明还是那个人,如数字般恒定不变,却又在无限接近某种看不见的尽头,葡萄架上的公鸡已经飞走,他目之所触皆是青翠欲滴的葡萄,手中又无棋可下,一股心猿意马的悸动在他胸口荡开。

但他不是恣肆不羁不知廉耻的人,还没荒唐到白日宣淫,于是轻轻持握着她的肩,将她推开:“人若真心渴望某样东西,必然想要全部,连这份决心都没有,怎能说不舍?”

“缘木求鱼,会被你嫌蠢的。”

“缘木求鱼?”

“你志向高远,怎么能陷于小情小爱?远的不说,近的就有无数先例,前辈们以身许国,为国家建设隐姓埋名,甚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