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花杖乃刑具,与富贵人家教训奴婢用的藤条、竹棍等物完全不同。

此杖以粗厚竹板削制而成,长三尺五寸,阔二寸,重十五两,一杖打下去便能让人疼得挫骨钻心。

两名院公奉乐平县主之命扛着背花杖赶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女先生低着头跪在地上,纤弱双肩在秋风中瑟缩着,好可怜模样。

其中一人忍不住便想:“这背花杖是拿来打那些押番粗人的,用它打小娘子,她如何遭得住?”

可赵嫣却毫无怜香惜玉的想法。她见背花杖拿来,便指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厉声喝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晏怀微一抬眼看到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拎着如此可怖的刑具向自己走来时,只觉一阵寒凉由后心漫至周身。

她不想被赵嫣打死,这太窝囊了。

她已经像个窝囊废一样跳了一次钱塘江,现在又要像个更窝囊的窝囊废一样被人打死……人怎么能没出息到这份儿上?!

转瞬又想起秦衙内说过的话。秦衙内说,像她这种可怜虫,阎王爷都嫌她污了自己的阎罗宝殿。

不,不……她不能死……赵清存作践她,赵嫣也作践她,这对儿狗兄妹还没受到惩罚,凭什么要她认命!

呼吸间晏怀微心念急转,她要救自己,她一定能想出救自己的法子。她刚才埋了一步棋,对,也许这步棋能救自己!

思至此,晏怀微蓦地抬起一双泪眼看向周夫人,哀哭道:“夫人救我……您最是慈良,您知晓我是无辜的……求您……”

周夫人被樊茗如搀扶着立在一旁,面色煞白地看着女先生被两名院公按着双肩趴在地上。

当那背花杖在她眼前高高举起的时候,周夫人突然颤巍巍地喊:“……住手!”

哪知赵嫣却急忙大喝一声:“打!别停!”

两名院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乐平县主让打,崇国夫人让住手,这究竟该听谁的?

“阿嫣,不能打!”周夫人推开樊茗如的搀扶,独自挡在了晏怀微身前。

赵嫣急得要跳脚了:“大媪这是做什么?!您想眼睁睁看着我阿兄被天雷劈死吗?!”

周夫人低头瞧着这个趴在地上的女先生,见她面上挨耳光的地方已然高肿,加之唇边缕缕血痕,一张脸显得又丑又狼狈。

秋日寒凉,她却被按在冰冷的地上,衣衫凌乱,浑身抖得直似筛糠。

就这样看了半晌,周夫人像是下定决心,忽地抬眸望向赵嫣,声音也变得沉稳而坚毅。

“阿珝是赵家男儿,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既已立下那般重誓,就该恪守誓言!倘若他自己因一时冲动违了誓,事后却要一个弱女子替他挡灾,那他便是天底下最令人不齿的懦夫!”

周夫人身材矮小,声音也不高,可这番话却说得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赵嫣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主,看到周夫人端起架子,心里不禁有些发怵。可她实在害怕赵清存会被雷劈,还想争辩,却被周夫人毫不客气地打断。

周夫人指着手握背花杖的院公,沉声道:“你,你现在就出艮山门把你们恩王叫回来!让他回来跟我当面锣对面鼓说话!我倒要看看,天雷怎么把他劈死!”

话毕又转向赵嫣:“老身已经一把年纪,这世上什么事没见过!官家是老身一手带大,自你阿兄过继之后,你们兄妹二人也是由老身照料。这么些年,老身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倘若天雷真要劈死阿珝,老身便随他一道去了!但这梨枝娘子是无辜的,老身绝不容许你们草菅人命!”

周夫人没读过书,大字也不识几个。她本是市井民妇,受雇于主家照看孩儿,眨眼功夫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她虽识字无多,却最是记得四个字——天、地、公、理。倘若她亲手带大的孩儿成为恶棍,她宁愿与他一道被雷劈死。

赵嫣被周夫人的话镇住了,呆愣在原地再不发一言。

周夫人唤来女使文竹,让她将晏怀微送回晴光斋,一场要打要杀的闹剧至此落下帷幕。

文竹扶着晏怀微回到晴光斋的时候,一进门晏怀微还没如何,倒把应知雪、应知月姊妹俩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昨儿夜里明明得了与郡王共枕眠的殊荣,怎得今日却被打成这样送回来了?!

难道是……伺候的不好?

“这是怎么了?恩王打你了吗?他为何要将你打成这样?”姐姐应知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查看晏怀微面上的伤,又一连串问道。

文竹低声说:“不是恩王打的,是县主。”

妹妹应知月倒抽一口冷气,小心翼翼道:“你怎么把她惹了?这下可要糟……”

在场诸人谁不知道,乐平县主赵嫣平日里嚣张跋扈,是个被宠得没边儿的富贵千金。往日但凡她来府里,雪月二姊妹皆是能躲就躲着。

“我没事,不用担心……”晏怀微说完,先向文竹道了谢,之后便躲回自己那间西厢去了。

西厢不大,陈设也并不华贵,可晏怀微每次关上房门独坐房内,便会产生一种安稳之感。就好像她又回到了在家中做女儿的时候,躲在自己那间宝帘闲挂的闺房内,填词、作画、抚琴、歌吟,无论做什么都是自由的,都是开怀恣肆的。

可惜,那样的日子在她的人生中已经一去不复返——她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恣肆自由。

豆蔻少女们总想步出闺房,去看波涛汹涌的人间。可她们不知道,这闺房一旦步出,就再也回不了头。

想着想着,鼻子发酸,眼圈又变得通红一片。

晏怀微赶忙捏紧拳头将眼泪憋回去,复又起身取了块布巾,对着房中那面铜镜,将面上血痕尘污一点点擦拭干净。

刚擦完,这便听得外面有人叩门。

“梨娘子,你歇下了吗?若是没歇就到竹亭来吧,胡诌给你拿了敷面的药膏。”是姐姐应知雪的声音。

“我这就来。”晏怀微应道。

她换了身干净衣裳,又取出面纱将脸上的新伤旧疤都遮好,这才打开房门向晴光斋外面那间竹亭走去。

亭内坐了三个人,除雪月姊妹外,竟然还有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戴个局脚幞头,内穿白绢中单,外罩一件斜领交襟半袖褙子,看这打扮似乎是刚从马球场下来。

晏怀微面带疑惑地看向应知雪——这人是谁?竟敢在王府四处乱跑?!

未等应知雪开口,那人倒是十分热情地向晏怀微唱了个喏:“想必这位便是才华横溢的梨枝娘子?鄙人胡诌,这厢有礼。”

晏怀微与他见礼,口中喃喃念着:“胡……周……?”

胡诌笑道:“对,就是胡说八道的胡诌。”

应知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胡诌听她笑自己,非但不生气,反而乐道:“月妹妹终于肯笑一笑了。笑一笑十年少,人就该多笑一笑。”

应知月倏地把脸扭向旁边——油腔滑调,不想理他。

“晌午我陪殿下去打马球,这会儿他进宫去了,我来向周夫人问安。夫人说你吃了乐平县主的耳光,我说我刚好有一瓶上好的伤药膏,夫人就让我送来给你。乐平县主从小被官家和殿下一起宠着,早宠得没了闺秀模样。下回她若再来寻你麻烦,你就像耗子看见猫,呲溜一下跑没影儿就行。她跑得可慢了,铁定追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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