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夏末,娄嬛仪诞下一女,为燕景祁三公主。公主满月后,娄嬛仪被依例晋封为婕妤,又下赐珍宝无数,一时风光无两。

但大部分人却反倒松了口气,一个公主而已,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便是元嘉自己,也曾起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倒不是抗拒他人为燕景祁生下皇嗣,亦不是只容得下生育了公主的嫔妃……她所希望的,是宫里头再多些皇子。

“……女君怎会这样想?虽说如今提这话还早了些,可若是宫里只有咱们家郎君,或是咱们家郎君与其他郎君的岁数差得再多些,这才更万无一失呀。”

彼时,已跟着元嘉料理过不少后宫事务的逢春在听到前者如此希冀时,仍显出几分不解。

“我既不希望阿昱成为众矢之的,自然也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众矢之的。”

元嘉看着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梧桐树,如是道。

逢春拧着眉,“女君这话,倒叫奴婢更听不懂了。”

“……你可听过‘子贵母死’一说?”

元嘉噙了抹意味不明的笑,又侧过头看向逢春。

前者闻言一凛,“此举罔顾人伦,不过是些没本事的蛮族为巩固自身地位所想出来的刁横法子罢了。我大周导德齐礼、蒙以养正,自不会奉这样的话为一国玉律!”

“若是子强母衰倒也无妨,”元嘉微微眯起了眼睛,“那些人怕的,是子弱母强,新帝亲近外家母族胜于他们这些朝臣……好不容易才以姚氏之乱将女人们赶进了后宫,如今陛下却一再将我这个皇后置于人前,偏宫里迟迟不见新的皇子降生,他们也怕见到主少国疑的那日呢!”

“陛下如今春秋鼎盛,便是要册封太子,怕也要十余年之后了。彼时咱们的小郎君也已长成,如何能说是‘子弱母强’?”逢春写字的手一顿,“女君地位亦是稳固,来日不管是谁承继大统,太后的宝座总归是攥在您手里的,又何惧朝臣们的议论。”

“……近来,陛下召见太医令的次数变多了,”元嘉啜饮了一口茶水,“自夷安长公主一事后,在我面前提及朝政的次数也变多了。”

逢春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只压低了声音道:“可奴婢并未听说陛下的龙体欠安哪……且继位至今,陛下亦不曾缺过一次朝会,连百姓们都说陛下是位勤政的君主呢。”

“可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一日呢……当年温穆太子妃离世,陛下不就狠狠病过一场,这才有了赏菊宴的事情。一说是积劳成疾,一说又是悲痛过甚,可究竟害的什么病,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

元嘉唉唉一声长叹,“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陛下召太医令过去,说不定只是让他开些补药,用来强健身体的……近来朝政繁忙,陛下又实在勤政,想来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呢。”

逢春想了想,建议道:“不若请章太医或是章小娘子留意着些,若觉出什么端倪,也可给咱们报个信儿?”

“……不成,”元嘉摇头,“章有为当年虽替我瞒了一手,却不是以此谋求厚禄,也并非是想向我效忠,只是为着他家女儿承了我的那一点恩情罢了。至于辛夷,她来日是要出宫去做大夫的,如今替我煎药诊脉已是足够,旁的事情便不要将她拉扯进来了。”

闻言,逢春少不得又思索起来。

“……说起来,之前在畅和馆侍奉过卫美人的刘医女,如今调去陛下身边侍药也有段日子了吧?”

元嘉忽又问道。

逢春点了点头,又迟疑道:“女君是想把刘氏拉拢过来?可她们家自来是守着司药司这亩田地的,从不参与其他的事情,怕是不大愿意的……”

“就是因为她们只守着司药司,有时候才会失了分寸……熙宁长公主当年就曾说过,那杨尚食曾为掌药的事求到她的面前。如此算来,长公主当也与杨尚食有交情才对。”

元嘉垂下眼帘,显出几分沉思,“逢春,熙宁长公主下次进宫的时候,请她来清宁宫说说话。”

逢春应了一声,又问道:“只是长公主那边,会愿意替咱们牵线吗?”

元嘉微微一笑,“宫里头讨生活的女人,哪有真独善其身的呢,长公主只会比我更深谋远虑……说来这还是她当年的提议,我如今再问起来,也算不得突兀。至于理由么……可太多了。”

“奴婢明白了。”

逢春顿时了然,再度答应一句,重又提笔写起字来。

……

“……如何,可比上次好些了?”

元嘉接过药碗,感受着熟悉的苦涩味道,皱着眉一口饮尽。又忍着翻滚的呕意,拈起一颗果脯放进嘴里,缓了缓方才看向章辛夷。

“只好了一些,且得养着呢!”

章辛夷放下搭脉的手,又将药碗收回托盘内,一脸严肃地开口。

“不愧是做掌药的人了,瞧着是比从前有气势多了。”

元嘉看着身穿绣有忍冬花纹的掌药服制的章辛夷,忍不住打趣道。

当年,燕景璇曾想拔擢入宫不久的章辛夷为掌药,但却被元嘉多番思虑之后婉拒掉了。不想几年后,章辛夷还是自个儿坐到了这个位子上,甚至成了司药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药。

章辛夷如今豆蔻年华,眉宇间却更添三分沉稳。便连章有为,也在年前的时候,放心将替元嘉请平安脉的事情交托给了自己的女儿。

“女君惯会取笑我的!”章辛夷嗔怪一声,“辛夷有几分本事,您该是最清楚的。不过是歪打正着,叫司药大人抓做壮丁罢了。”

这也就是谦虚的话了,若章辛夷真是半分本事也无,小小年纪又如何让底下的医女信服呢?

只是──

元嘉倚在榻上,任由章辛夷在自己手上施针,“你一直想专心医道,进宫这几年也总是埋头做事更多。可掌药毕竟是一司职官,少不得要和其他人、其他事打交道……我是担心你不习惯。”

章辛夷漾起一抹浅笑,“女君不必担心。虽有琐事,却还在辛夷能应付的范围之内。且做了掌药,辛夷能够阅览的典籍也更多了,反倒能够助长医术的精进呢!”

“那便好,但若有什么不习惯的,也只管过来同我说……”

元嘉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大抵是章辛夷施针的手法太过轻柔,分明还在和人说话,她却莫名浮了困意,眼皮更不住地往下掉,昏沉间坠入梦境。

章辛夷看着元嘉倦累的脸庞,动作更是轻缓。直到将最后一根银针扎进元嘉腕部,才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又默然无声地守着元嘉安睡。

恍惚间,章辛夷又想起接任掌药前杨尚食对她说过的话。

“你进宫那年,熙宁长公主便动过要提你做掌药的心思,只是被太子妃、便是如今的皇后殿下给推拒了……她说你志不在此,没必要被一个内宫官职给困住。”杨尚食搁下食单,又端起杯盏抿了口茶水,“说实话,你那时年纪太轻,便是殿下默许、长公主拔擢,我也是没想好要怎样将你堂而皇之地置于那个位子上的。”

“辛夷如今、也远不到能做掌药的年纪,尚食大人私下问我,又是为何?”

章辛夷抿着嘴角,尚显稚嫩的脸还藏不住心事,试探与茫然交织一处,又在杨尚食面前显露无疑。

“原不该由我来操心的,只是长公主于我有恩,她又自来亲近皇后殿下……是以,便不得不由我来开这个口了。”

杨尚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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