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将军……我们能去哪儿?”

焚川河边,二丫被孟延祈推着离开,十三四岁的女孩满目惶然:“耀国的马跑得那么快,能躲到哪里去?”

几十年来,耀国的兵马一天比一天强壮,粮仓一天比一天满,一颗粟米上结出的粒是寻常植株的三五倍。而烛国马瘦人弱,要不是有孟延祈在,早就和其他国家一样被耀国吞并,消失无踪了。

是了,从天上奔流而下的焚川浩浩荡荡,哺育了沿途数万里的生灵。人族在它的沿岸建立城池,这里原本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国家城池,可最后,都变成了耀国的土地。

人人都说,天神爱耀国。

可神不该爱万民吗?

二丫想不通,她也不懂。她望着天边逼近的黑云和铁骑,马蹄声密得像冰雹砸地,兵器碰撞的脆响刺得耳朵疼,耀国士兵的嘶吼顺着风灌进耳朵,更连带着让她的眼眶像撕裂一样疼。

满世界的黑色里,只剩被残阳染成血色的将军那一点点的红。

无数的黑涌过来,吞噬那点红光,撕咬着他,啃食他的血肉。

二丫的眼睛疼得像是要裂开了,可是她一眨不眨,害怕自己一闭上眼,就只剩黑,没有红了。

“丫头,走!”

庄稼汉骨折的手过了好久都没长好,军情太急,营养太差,劳作太繁重。他用剩下的那只好手掳起女儿,不顾二丫的反抗:“你当真要让将军的血白白撒在这里吗?!”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的最深处挤出来的那样:“当耗子也好,泥鳅也行,你活着,将军就活着!”

二丫一愣,伏在阿爸背上,嚎啕大哭。

二丫的哭声比最沙哑的苦恶鸟还要难听,姜萤被她哭得魂都要碎了。

不,可能在姜萤看见孟延祈被耀国的兵马淹没的时候,魂就已经碎了吧。

可她还抱着一点侥幸,孟延祈可是连神都忌惮的魔王,他不会死的,对吗?

姜萤没有答案

她抱着腿,指甲掐进掌心里,不停地望着头上的一点点天光,计算着到底过去了几天。二丫和村子里的人躲到了山洞里,不敢出声,不敢动,祈求着耀国人快点离开。

终于,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只听见天色半亮不亮的清晨,雾蒙蒙的林间有鸟在叫。二丫听着鸟叫持续了好久,觉得耀国人应该已经离开了,才敢追出去。

她顺着鸟的声音,靠近了河边。

焚川河比往日还要红,简直像是泥泞的血浆。

河水上飘着白蒙蒙的雾气,像是血液未冷,还氤氲着余温。

河中间,站着一个人。

他的脸和白雾几乎融为一体,没有了半点血色。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安详,怒睁的双眼望着京城,望着他母亲的方向。

他的眼眶好红,像是要落泪一样。可是没有泪,只剩干涸。

肥硕的水鸟停在他的肩膀上,顺着裂开的盔甲,啄食他的血肉。

那血已经流干净的皮肉太脆,轻轻一啄,就撕下一大片。

“嗡!——”

有什么尖锐的声音在姜萤耳边响起,像是电钻钻开她的脑子,叫嚣着要碾碎她的三魂七魄。

孟延祈……死了?

他怎么会死呢??

望着孟延祈胳膊上几乎见骨的碎肉,姜萤像是自己也被水鸟啄食干净,

什么备受宠爱的皇子,什么被囚禁的母亲,杀人不眨眼的暴虐魔王……

孟延祈的人生,根本就不是那个样子。

他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这,死不瞑目,没有坟冢。

“将军!”

二丫的叫声这次像是最凄厉的乌鸦,惊得水鸟四散,抱头鼠窜。

红色的河水黏腻又散发着血腥味,附着在瘦弱的女孩身上。二丫脸上涕泪四流,奔到孟延祈身边。她看着他,看了许久,直到河水带走她所有的体温,才颤抖着手,试图合上他的眼睛。

可是她合不上。

“将军……没关系的。”

“你已经尽力了,没关系的……”

二丫不停地安慰着,搓热掌心,放到孟延祈的眼睛上。直到村子里的父老乡亲们都出了山洞,在河边聚集——

“将军,你的好,俺们都记得。”

“你安心地去吧,不要再牵挂了。”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在无声的抽泣和哽咽声里,孟延祈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可下一刻——

“你们这些烛国人,真是老鼠。”

远处冷不丁传来冰冷的马蹄声,上百个耀国的兵将悄然出现在小山丘上,黑压压一片。

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将领嘴角一斜,语气轻蔑:“果然,再会躲的老鼠也有出巢的那天。我这个饵,放得分外好。”

耀国军队过了河,死伤惨重。好不容易看见个村落准备打打牙祭,村子里却什么都没有。

但将领知道,烛国人一定不会让孟延祈曝尸荒野,他只需要等待。

将领垂下马鞭,“杀了他们。”

老鼠已经出洞,顺藤摸瓜,洞里藏的粮和牲畜都跑不了。人,就不必活了。

“烛国人最是记仇,要想日后掀不起风浪,就要斩草除根。”

将领居高临下地杵在马背上,漆黑的马鞭晃晃悠悠。他马头一转,身后的士兵们就扑了上来。

而后,将领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回头:“对了,记得把孟延祈的头割下来。你我的军功和良田,都靠它了。”

将领大笑,纵马挥鞭。

风带来新的血腥气味,和惨痛的哀嚎,可他充耳不闻,甚至享受地闭起了眼,哼起荒腔走板的小调。

“啪嗒!”

下一瞬,将领的脑袋和身子就分了家。脑袋咕噜咕噜地滚到地上,才唱出最后一个音符。

将领没有看到,在他的兵将扑向村民的一瞬间,孟延祈原本闭上的眼睛,倏然睁开了。

魔,诞生了。

天色还太早太早,太阳还没有升起,圆月还挂在天上。

孟延祈,死于深夜的寂月,又诞生于清早的虚白之月,不死不灭。

戮月魔尊,屠戮的不是月亮,是他的敌人——

“逐……风将军!逐风将军复活了!”

耀国士兵屁滚尿流,大声呼号:“他成魔了!”

兵们丢盔弃甲,有的绊倒在河边泥地里,有的抱着脑袋往山下逃,兵器散落一地叮当作响。

二丫僵在原地忘了哭泣,村民们也停下哽咽,望着河中间黑气缭绕的身影,眼里满是震惊与敬畏。

就连姜萤,也在这样鬼魅的逢魔时刻里安下心来。

孟延祈……没有死!

他朝着那个荒诞怪异的魔尊又近了一步,可偏偏让人感到安心。

而孟延祈并没有杀死耀国的士兵们,或许他知道就算他们死了也是无用,不过是神和强权的陪葬品罢了。

亦或许,不论哪国的士兵,都是被战争摧残的粉尘……

仅此而已。

孟延祈周身翻涌着浓黑雾气,盔甲上的碎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干涸的眼眶渗出暗红妖芒,原本染血的战袍无风自动。

他只是这么站在那里,像一座活着的墓碑。

听着士兵们如同破锣嗓子般的嚎啕,姜萤突然明了,为什么这个游戏要叫《逐风》。

原来孟延祈,是逐风将军。

逐风,多好的名字啊。听起来就像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志得意满,追逐着风,满是自由。可惜他不得自由,连风也没有。

原来所谓魔尊,不过是拼尽全力守护,却被逼到绝境的可怜人

但下一刻,比绝境之上更绝望的,来了。

“轰隆。”

“轰隆。”

天边聚起半深不浅的云,云层里无数闪电生生灭灭,酝酿着巨大的能量。

姜萤看见天空出现了一张脸——

金色光芒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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