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照相馆门口,寂未说自己在外面等他,没和他一起进去。
照相馆老板一看到他,就把那两张照片递过去。
“你们刚结婚不久吧。”老板打趣着他,指着照片笑呵呵道,“这照片洗出来看着可真般配,有好些人刚刚看到也要拍一样的呢。”
宋朝没否认他的话,将照片翻出来仔细看。
照片中的两个人和彼此对视,一个低头,一个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睛里都带着笑,看起来很是亲昵的姿态。
另一张稍微端正些,他们看着镜头,他站在她略往后的位置,虽然在笑却能看出有些青涩,的确像才结婚不久的小夫妻。
照片里的寂未笑容其实很淡,却还是比平日少了些冷意,叫人不自觉同她一起弯起唇角。
他很少能看到她笑。
这种真心实意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么多年也不过寥寥几次,还好这一次可以被记录下来。
宋朝走出照相馆,看着等在外面的人,将照片递到她面前,“好看吗?”
寂未看到照片中的人时,神情微滞。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照片里的她看起来很熟悉,可那样放松的神情出现在这张脸上时,她最大的感受却是陌生。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自己笑的样子,她还以为自己到死都不会再有这样的神情。
望着照片的眼睛轻轻颤了下,她忽然想——或许走进这家照相馆和他留下一张合照,也是自己想要的。
那天过后,宋朝就很少再出现在她眼前,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忙,总也不见人影,她问过几次,那两个鬼差都说他没出客栈,既是没出客栈她也就没再多问。
直到某日,寂未看到后院吊椅上挂的那个黑黢黢的铃铛,伸手拨弄了一下,果壳层层摇晃,发出缓慢的流水声。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么个东西。
寂未回到前堂,扫视一圈后没看到熟悉的身影,随口问了句:“他呢?”
徐至檐从一堆文书之间抬起乱糟糟的脑袋,“老板,你问宋朝吗?”
“嗯。”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鬼差指了指门口,“他刚出去了,说有事。”
听见这话,寂未脸色瞬间冷下来,追问道:“什么时候?”
徐至檐看着她的脸色,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吞吞吐吐地回答:“好像半个多钟头之前。”
“去哪儿了?”
庄渐意察觉不对劲,迅速说:“他说是去百货公司……”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就夺门而出。一时间前堂只能听见木门吱呀的晃动声,和外面灌进来的风声。
案台前的两个鬼面面相觑,被风吹得打了个抖,发觉了这个消息的不同寻常。
“意姐……不会是……”徐至檐面上担忧不掩。
庄渐意神色凝重,望着消失在视线中的那道身影,想到前几日从幻境出来后魂灵受损的老板,心情很是复杂。
恐怕是被他们猜中了,强留下来的东西,终有一日是要被讨回去的。
寂未直奔百货公司的方向去,距离那里还有一条街距离时,前方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她身体晃动几下,抬头望向百货公司的方向,那里已经飘起浓重的烟雾。
有一种感觉从脚底向上蔓延,逐渐占据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是她曾经无比熟悉,又无比厌恶的一种感觉,名为绝望,名为无能为力。
她抬起脚继续往前跑,和四周惊叫逃窜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逆着人潮向升起滚滚烟雾的地方去。
那里已经坍塌成为一座废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火海漫天,尘土弥漫到看不清眼前的事,如果爆炸发生时在里面,根本不会有活下来的可能。
离她最近的碎石下依稀能看到一只胳膊,她俯下身将压在这人身上的石块推开,也不管前方的火烧的多旺。
“寂未……”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的动作顿住,“你怎么来了?”
她缓缓站起身,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着,转身望向身后的人。
宋朝正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脸上带了些灰烬和血迹,看起来很是狼狈,对于她的到来很是意外。
她张口想问些什么,喉咙却堵的说不出话。
受伤了吗?
还是——
不在了……
寂未缓步朝他走过去,没有嗅到他身上的鬼气。和他对视良久,抬起手放置在他的心口处,垂眼盯着那里。
原本的温暖被冰冷代替,跳动的那颗心脏如今和她一样平静,清楚昭示着生命的结束。
他低头看着那只手,她向来爱干净,可此刻的手上却沾染了灰尘。
“我说了外面很危险,为什么非要出来?”寂未收回手,嗓音哑然。
身体像是被豁开了口子,四肢百骸都都透着寒意,刺痛着每一条神经。
宋朝抬眸看着她,睫毛轻轻晃动了下。
“对不起。”
“让你担心了。”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能和她说的话。
原本是想为她庆祝生辰,不成想却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还被她看到了。
身后的火还在烧,却丝毫未叫人觉得灼热。
她终于看向他,“你的执念是什么?”
“再见你一面。”宋朝望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陪你过个生日。”
所以今天出门是为了给她庆祝生辰吗?就为了这么一件事白白丢掉了性命。
寂未扯了下唇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她觉得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很痛,那种缓慢的沉重的钝痛,她找不到位置,也不知是因何而起。
她不得已用指甲掐着掌心,妄图缓解半分。
“想留些什么?”她问。
宋朝沉默许久,给出了答案:“红绳吧,可以辟邪消灾,护佑安康。”
“没能把礼物带回来给你,就拿这个抵吧。”他还在笑。
以这样的方式陪着她,不会被人察觉,除了他,无人再知晓。
明明浓烈到无处不在,却可以悄然无声地瞒过了所有人。
她往后退开几步,将滴着血的手藏起,“好。”
那晚的客栈气压很低,就连徐至檐也没有了插科打诨的兴头,安静地给客人登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整间客栈里最轻松的,竟然是那个即将要离开的人。
“你也要给我画吗?”他看着那间狭小的画室,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这间画室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在向往,向往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出现在这里,有这么一张画像,起码会有这个人记得自己。那个时候的他还需要仰头看她,现在却已经比她高出不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不再这么想了呢?
大概是从自己能读懂这人每句话下掩藏的感情时。
他自问自答般:“算了,别给我画了。”
小时候以为这是纪念,待到成人才知道这里的每一幅画里都有她的不舍和难过,他不想她为自己难过。
寂未没有说话,下意识地想去掏打火机,身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她这才记起来,那个打火机已经被她送给他了。
宋朝见她不想说话,自觉不再开口。像儿时第一次来到这间画室时一样,安静地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个人可以把自己给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未见过自己。
一整晚,寂未都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
原本想陪她过的生辰也只能作罢。
等到她回房间后,宋朝将和自己有关所有东西收拾干净,丢到了客栈外。
由于执念已解,两个勾魂使很快就来带他走。
“意姐,她总是对自己不上心,日后你要多费心了。”他朝楼上看了一眼,还是有些放不下她。
庄渐意轻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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