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上游融雪的寒意,波浪重重拍打着黑水城要塞的混凝土基座。时值正午,刚刚用过午餐的卫兵们都在初春的暖阳下昏昏欲睡,士官长一个人眺望着西北方向,怀念着家乡的肉肠与黑面包。
帝国的基层官兵出身贫寒,不当兵只能被绑在那片冰冷的土地一辈子,自愿前往远东服役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由于前一天的冰雨,江面上泛起雾霾,即便是晴天远眺也看不清明,灰蒙蒙的令人烦躁。但士官长敏锐的肉眼还是捕捉到了江心隐隐出现一个飘忽的黑点。
“哨兵!下士!别睡了!去看看江面上那是什么东西!”
士官长的吼叫声惊醒了小憩的卫兵们,被他喊道的下士连滚带爬的从瞭望台旁边的沙袋起身,摇摇晃晃的跑到了望远镜旁。他眯着眼睛,费力的调整着那座沉重的黄铜望远镜,仔细分辨江面上的情况。
“报告士官长!江心的不明漂浮物是一只破木筏,疑似难民!”
士官长朝地上吐了口痰,怒骂道:
“什么狗屁难民,肯定是东瀛佬的间谍!”
他走上前去,抢过望远镜,目光扫过木筏上那些苍白惊恐、几乎失去人色的面孔,掠过船夫空空如也,连划桨都没有的双手,最后停留在木筏上那座倒塌的木屋。
那看上去像是被拆解丢弃的货物残骸,也可能,藏匿着武器!
“炮艇分队,出动!目标江心木筏!”
士官长的声音果断又带着些许兴奋,这说不定就是他升军衔的立功机会。士兵们列队跑向要塞的码头上,一艘涂着暗灰色漆面的小型炮艇如同离弦之箭,在蒸汽机刺耳的尖啸声中冲入宽阔的江面,掀起翻滚的浊浪。
那炮艇灵活的接近,放慢速度,最后在距离木筏不远处停下。船首那门黑洞洞的舰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地指向了木筏上那群惊魂未定的人们。冰冷的钢铁在阳光下泛着幽光,甲板上的水兵们手持长枪,刺刀在江风中闪着寒光,沉默而警惕地封锁着所有角度。
“听好了!这里是帝国黑水城区内河舰队!报上你们的身份、来处和目的!立刻!”
萨哈良正抬头看着那漆黑的炮口,然后就听到了水兵朝他们喊话的声音,又看向旁边的医生。他示意萨哈良不要动,然后大声向那边回话。
“我们是因为昨天暴雪翻船的难民,我们来自——”
“后退!站在原地别动!”
那些水兵有些过分紧张了,医生刚想往前走一步,他们就抬起枪口瞄准了他的头。
“好,好,我们来自北方白鹿镇的农庄,到黑水城只为了生活,都是帝国子民!”
原来那座海边小镇竟然叫白鹿镇,萨哈良看了看鹿神,他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士官长指了指医生,让他先回答自己的身份。
“我叫叶甫根尼,帝国首都的私人医生。”
不知道是帝国二字管用,还是首都二字,亦或是医生二字,总之士官长示意水兵放下了枪。
“走吧,上岸再说。”
水兵朝着木筏扔下来几个爪钩,内河舰队还保留着这种风帆战舰时代用于接舷战的产物。农夫跑过去将爪钩和木筏固定好,随后炮舰就拉着人们前往黑水城了。
粗笨的爪勾和绳索被炮艇尾部绞盘的巨力猛的绷紧,深深勒紧破烂木筏圆木的缝隙中。木筏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便被这艘钢铁怪兽无情的拖拽,破开浑浊的江水。冰冷的浪花中夹杂着烟囱冒出的煤灰,劈头盖脸的砸在那些难民身上,大家蜷缩着,像待宰的牲口一般。
“到岸之后你怎么办?”
叶甫根尼医生用衣袖掩着口鼻,小声问萨哈良。
“啊?我到岸之后大概会去找旅店吧。”
萨哈良不懂医生的意思。
“不,我不是问这个,上岸之后他们会检查你的身份证件,如果没有的话......”
医生扭头看了看船上的水兵,防止被他们发现谈话。
“轻的会被送去徭役,重的可能会被判做间谍,就地枪决。”
就算医生这么说,眼下也没有搞到证件的办法了,哪怕现在跳入江里,怕是也会被舰炮炸成碎片。
“没事,我在先前的镇子已经被神父公审过了。”
他看出医生很是担心,故作轻松的提起之前在小镇的事。当然,其实他也没什么实感,并不知道徭役意味着什么。
“公审?这倒是......我不知道最近出了什么状况,不过那些农夫可能也拿不出证明,枪决应该不至于,徭役多半是逃不过了。”
叶甫根尼医生也想不出来办法,萨哈良扭头看了看鹿神,鹿神朝他摇了摇头,只能等待见机行事了。
随着炮艇粗暴的拖拉,河岸的轮廓在弥漫的煤烟中逐渐清晰。首先出现在视野中的,是陡峭、光滑,近乎垂直的岩石岸防河堤。堤岸的上方,是由巨大条石垒砌而成的城墙。墙上每隔不远处就有一个棱形堡垒,黑洞洞的炮口从射击孔内探出,漠然的俯视着江面。
这便是黑水城,帝国边疆令人胆寒的军事要塞和城市。
城市的港口到中午时正是繁忙,工人们来来往往的运输着船上的货物,偶尔有一些衣着华丽的人在排队等待登上客船。
岸上的士兵又扔过来几个钩子,人们为了躲避纷纷缩在了一起。
木筏被他们硬生生的拖上鹅卵石遍布的浅滩,摩擦石头发出的噪音让人烦躁。直到此刻,整座城市的全貌才如同巨幕般在难民们惊恐的眼中浮现。
炮艇停在旁边的码头,穿着笔挺水兵制服大衣的士官长带着持枪的士兵走了过来。
“所有人!立刻上岸!”
在一阵咔咔声中,岸上的卫兵将长枪上膛,指着木筏上的所有人。
“列队!出示你们的证件!任何反抗或试图隐匿!就地枪决!”
士官长在人群前来回踱步,颐指气使的吆喝着在场所有人。那些农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木筏上的人们踉跄地爬上冰冷的鹅卵石滩。他们湿透的破衣烂衫紧贴在身上,在要塞投下的巨大阴影中瑟瑟发抖,渺小得如同蝼蚁。
“船夫是谁?说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在军官喊话时,旁边的士兵跳上木筏开始检查违禁品。旁边列队的人群中颤颤巍巍的伸出了一只手。
“大人,您认识我的,我是林场的人,路上因为风雪木排翻了。”
船夫一脸谄媚的看着军官,看来先前都有打点过。
“我认识你也没有用,你,滚吧,木材征用了!”
原本用木排运送乘客就只是副业,将木材运到黑水城卖掉才是目的。
船夫用求饶的眼神看向军官,但被持枪瞄准他的卫兵打断了,只好悻悻离去。
“现在挨个出示身份证明!”
那些乡下的农民也许办过证件,但由于船难,兜里的纸片也已经泡烂了,上面的文字和政府的盖章都糊在了一起。
由于拿不出证明,萨哈良躲在队伍的最后面,等情况出现转机
他发现,那些拿着长枪的士兵在验过身份证明后,不管能不能拿得出政府的文书,都将人群分成了两队——原住民的田人分成一队,白皮肤的罗刹人分成一队。
“看来不管有没有证明,结果都是一样的,这帮罗刹鬼还是护着自己人的,这徭役是非干不可了。”
鹿神看着那些士兵,暗自说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干活不那么累?”
眼下的鹿神用不出什么神力,萨哈良是知道的,但他还是小声问了。
鹿神笑了笑,沉默不语。
“你的身份证明呢?”
士兵走了过来,拿枪尖的刺刀指着萨哈良的胸口。
“和他说,你是乡下来探亲的,从来没出过远门,不知道要办这个。”
但鹿神的经验还是够用的,足以帮助萨哈良了。
“大人,我穷乡下来探亲的,第一次出远门,不知道要办这个。”
萨哈良学着刚刚那个船夫点头哈腰的姿态,和卫兵老实交代了自己没有身份证明的事实。
“行啊,你们这帮刁民,什么都没有,准备去挖三天沙子吧。”
士官长见这帮穷鬼既掏不出证明,也刮不出油水,只好送他们去服劳役了。他说完这话,朝卫兵摆摆手,他们拿枪托顶了下身前的人,示意罗刹人那队人可以离开了。
队伍中有医生,那个带孩子的妈妈,和其他几个人。
“军爷,我刚刚给您看了我的证明,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之前那个爱讲故事的农夫耸着肩膀,整个人蜷缩着,可怜巴巴的对着士官长说道。
但士官长不吃这套,他一把抢过来农夫手中那张皱巴巴的政府文书,将它细细的撕成了碎片,扔在地上。
“现在没有了,滚吧!”
士官长得意的朝着即将被送去徭役的人们笑着,但叶甫根尼似乎还有话想说。
“先生,您撕毁有皇帝印章的政府文书是违法行为,而且为什么不放有证明的人走?”
正直的医生不打算给军官留一点面子。
“哈哈,看在我们是同族才给你们行个方便,告诉你,在这儿我说了才管用,你大可以去告我,没有人看见他曾经有过证明!”
军官也不想多跟他废话,他翻身上马,掏出马鞭指着这些难民们说道:
“告诉你们,车厢分三等,人也分三等,帝国不想接纳你们这些野蛮人,老老实实去给帝国流血流汗,证明自己吧!”
“至于你,医生,好好去坐你的一等车厢!”
他抬起手,用鞭子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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