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园的暮色尚未散尽,那抹刺目红衣带来的压迫感却已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一缕淡淡的梅子冷香,纠缠在晚风与落花之间。

顾今朝独立于纷飞的海棠瓣中,鹅黄裙裾被风拂动,勾勒出清瘦却笔直的脊背。谢逍最后那句冰冷的“好自为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却未能惊起她眼中半分波澜。她缓缓坐回石凳,指尖拂过已然微凉的青玉碗边沿,眸光沉静如古井寒潭。

畏惧?从她决定归京的那一刻起,这两个字便从她的命格里剔除了。

“郡主,”李嬷嬷悄步上前,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未散的后怕与忧虑,“谢指挥使他……”

“无妨。”顾今朝截断她的话,声音平稳无波,“他若是敌,方才便不会只是言语交锋。他若是刀,也要看握在谁手,刀锋指向何处。”

她抬眼,看向霞光褪尽后愈发深邃的庭院,“嬷嬷,当年父亲旧部,如今在朝中、在军中还剩几人?可能联系得上?”

李嬷嬷一怔,随即面露难色:“郡主,当年将军出事,神武军旧部散的散,贬的贬,有些……甚至莫名失了踪。剩下的,大多沉寂多年,明哲保身,恐怕……”

“树倒猢狲散,本是常情。”顾今朝语气淡漠,并无意外:“无需他们此刻便站出来摇旗呐喊。只需知道,还有哪些人记得神武军,心中还存着一分不甘与疑窦。将这些人的名字、官职、处境,尽可能详尽地列出来给我。”

“是,老奴这就去办。”李嬷嬷应声,迟疑片刻,又道:“郡主,还有一事。再过些时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春日之征’了。”

“春日之征?”顾今朝眉梢微动。她自小在离京在蜀南长大,对此印象模糊。

“是,说是‘征’,其实是皇家春猎与演武的大典,就在京郊皇家的上林苑。”李嬷嬷解释道,“届时宗室子弟、文武官员及其家眷大多会参与,甚是隆重。按照往年惯例,太后、陛下、皇后都会亲临观礼。老奴是怕……经昨夜之事,太后那边恐怕会借此机会再生事端,郡主还需早做防备。”

顾今朝眸色一沉,唇角却弯起一丝冰凉的弧度:“来得正好。正愁没机会,她若递梯子,我岂有不登之理?”

翌日,慈安宫的懿旨果然到了。

来的仍是那位面白无须的张福德……张公公,脸上堆着比昨日更刻意的笑,声音尖细得刺耳:“太后娘娘口谕:闻听康宁郡主昨日受惊,哀家心甚不安。然我大齐以武立国,民风开放,巾帼不让须眉。今岁‘春日之征’在即,哀家思及郡主乃神武将军血脉,东阳公主之女,理当承袭父志,扬我国威。特谕,康宁郡主需得参与此番春猎演武,以示皇家风范,亦慰将军在天之灵。钦此——”

旨意念完,张福德眯着眼,等着看顾今朝惊慌失措的模样。

却见那病弱的郡主只是微微一福,脸色苍白依旧,眼神却平静无波,甚至唇角还含着一抹浅浅的却得体的笑意:“臣女,领旨谢恩。太后娘娘慈心体恤,惦念臣女先父,臣女感激不尽。定当尽力以赴,不负娘娘期许。”

张福德一噎,准备好的敲打话语全堵在了喉咙里,只得干巴巴道:“郡主明白娘娘苦心便好。”说罢,几乎是落荒般地带着人走了。

“郡主!”银铃气得跺脚:“那老妖婆分明没安好心!您这身子骨,怎么去狩猎演武?她肯定设了套等着您钻呢!”

顾今朝转身往回走,声音轻而冷:“她设她的套,我走我的路。谁套住谁,还尚未可知。”

她径直走入书房,铺开宣纸,眸中锐光闪烁:“夏蝉,磨墨。银铃,去将上林苑的地形图,还有近年‘春日之征’的流程、历年优胜者名单,尽可能找来。”

狩猎?她病体孱弱,自然不能与人在骑射武力上硬拼。但既是“征”,比的从来就不只是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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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殿。

谢逍斜倚在铺着玄色锦垫的太师椅里,指尖把玩着一枚铜钱,铜钱上的“阎”字在他修长指间翻转跳跃,泛着冰冷的光泽。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谢阎王没出去逮人,也没在房里折腾你那宝贝疙瘩元宝,竟有空在这儿……玩铜钱?”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江无极摇着他那柄标志性的洒金折扇,一身骚里骚气的云水蓝锦袍,斜倚着门框,桃花眼里满是看好戏的光芒。

谢逍眼皮都没抬,指尖一弹,那枚铜钱“嗖”地一声破空而去,直射江无极端正的下巴。

江无极“哎哟”一声,折扇“唰”地一合,精准无比地将铜钱夹在扇骨之间,动作行云流水,显然身手不俗。他啧啧两声:“火气这么大?听说你昨儿吃瘪了?巴巴地跑去东阳公主府‘问案’,结果被那病歪歪的康宁郡主几句话给怼回来了?”

谢逍终于撩起眼皮,琥珀色的眸子冷冷扫他一眼:“你很闲?”

“闲,怎么不闲?”江无极笑嘻嘻地走进来,自顾自地拖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这不是关心兄弟你的终身大事么?听说你近日往东阳公主府跑得挺勤快啊?之前太后迎风宴上那出‘袖棺’大戏,也是你俩联手唱的?谢逍啊谢逍~”

他拖长了调子,摇头晃脑:“你向来对女人无意,嫌麻烦,怎得一回来就看上了个……咳,下一刻就会随时西去的药罐子?”

他凑近些,折扇掩着嘴,压低声音,眼神却亮得惊人:“你莫不是……真对那病秧子郡主动了心?”

谢逍满不在乎,只是嗤笑一声,长腿交叠,姿态慵懒又嚣张,右眼尾那点朱砂痣红得妖冶:“动心?江无极,你脑子里除了风月就没别的东西了?”

他指尖轻轻敲着扶手,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刺骨的凉意:“康宁郡主,金枝玉叶,是陛下亲封,东阳爱女,神武遗孤。这身份,本殿可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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