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暗香浮动,案前一枝红梅插在青釉胆瓶中。王琰瞧着今日他写的咏梅诗,一旁的沈明淮正将今日梅园之景画下来,许凝安突然携一名不速之客出现在门口。
“文璇,我……”
这一幕映在商念遥眼中,从未奢求情爱的她,如今竟也生了一丝羡慕。她扯起一个笑,不知是在笑王琰,还是笑自己。
屋门一闭,沈明淮被赶了出来,许凝安则去盯着前堂的情况。他的目光不敢偏离那扇门半分,一刻之后,终有了动静。商念遥扫了候在门外的人一眼,快步随许凝安离开。
沈明淮见她与商念遥谈完就一直闷闷的,轻声问:“可要喝碗甜汤?”
她总算知晓了卫王见她的第一面在想什么,知晓了那个与淑妃一模一样的打量因何而来。王琰捻住沈明淮的衣袖,“你可知阿萤?”
沈明淮蹲伏在她的膝上,定定地等着她将话说完,活像一只狗狗在她跟前摇尾巴。
“不是我,是卫王府的阿萤,萤火的萤。”王琰的手指勾住他的手。
沈明淮回握住她的手,“不知,怎么了?”
见他答得这般干脆,王琰反倒有些犹疑,又问一遍:“真不认识?”
沈明淮感到她的不安,却不知因何而来,只好将她两只手都裹住,直看进她眸中,“真不认识。”
“阿萤曾是卫王身边的一名婢女,与我很像,后意外逝世了。”王琰异常平静地诉说着一段与她无关的往事。
沈明淮抚上她的脸,笃定地告诉她:“我喜欢你,只因你是你。无论是何样貌、是何家世,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云岩山上那个使落花剑的娘子。”
是了,他们的缘分自云岩山而起,何况他与卫王向来都是不同的。没由来的不安被抚平,幸而嫁进卫王府的人不是她。这个位置是商念遥自己求来的,如今的生活,会令她后悔当时的抉择么?
王琰望向眼前人,拥进他的怀中。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差,至少这一刻,她仍有得选。
卫王得知王妃怀有身孕后,喜不自胜。住在后院数月的人本以为瞒住了,不想两日后,卫王领着三两官差以抓捕逃犯为名,将济生堂翻了个底朝天。犯人没抓成,反引起了民众的不满。大量药材被毁,济生堂停诊整整三日,常去拿药看诊的百姓悄悄将人啐了个遍。
李长凌提着大大小小的药包从偏门闪进院内时,王琰正在运功。在她盘坐的间隙,李长凌已将药方分置妥当,足有半月的量。
王琰披着裘衣寻到庖厨,李长凌已将一道鲜香喷鼻的东坡豆腐做好,金玉羹还在炖,诱人的香味在屋内流窜。
“不若我还是与你学几道菜,哪日你们不在身边,也不至于苦了自己的嘴。”
李长凌瞟了她一眼,“其实你做饭也不是不能吃,只是不好吃。”
王琰趴在门边,馋得有些饿了,“所以我说不能苦了自己的嘴。不善烹饪,这是祖传。父亲说曾祖父的厨艺冠绝上京,便是御厨都敌不过,许是向我们借的,不知还要还多久的债呢。”
一阵刺骨的风吹入,放在台上的空罐子轻轻晃动,李长凌挥勺指去,“你的曾祖父在上边打了个喷嚏,今夜可得小心。”
王琰不以为意道:“这话可是父亲说的,要找也是先找他。卫王……没有找济生堂的麻烦罢?”
李长凌掀起砂锅盖子瞧了一眼,“放心罢。济生堂的年纪比师父都大,一个王爷,不敢乱来。幸亏你俩反应快。”
王琰听祝禹说,许凝安被请去卫王府给王妃安胎,想来已在卫王的监视之中。如今能来陪她说话的人寥寥,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
“近日怎不见阿兄?”
李长凌闻言止了动作,似有难言之隐,内心不断撕扯,究竟要不要告诉她。显然理智惜败。
“他决计与谢家娘子成亲,姑父亦同意了。”
就在前两日,谢定领胡氏拜访王府。王甫直携李氏迎客入堂,着人端来一壶新烹的龙园胜雪,瓷杯倒了七分满,送到谢定手中。
“天气苦寒,竟有稀客来访。”
“严冬叨扰,幸得一杯王大人的热茶,驱寒保暖,算不得苦。”谢定只抿了一口,后将那茶捧在膝上。
王甫直笑道:“年关将至,谢大人还有空到王某这儿讨杯茶喝,想是益王殿下都打点妥当了。”
“益王殿下自有公务要忙,哪儿顾得上我们啊。”谢定暗暗转了转玉杯,“谢某此次前来,是代舍弟商议两家定亲一事。”
王甫直捋捋衣袖,右手扣在花梨木桌上,谢定手中的茶再次被斟满。
“王某怎不知两家要议亲?莫不是谢将军的信在路上丢了一封,只通知你,没通知我。”
谢定轻笑一声,“王大人就别开玩笑了。令郎与侄女经落水一事,若不议亲,等着全京城的人笑话吗?”
王甫直半阖下眼,“笑话?有了肌肤之亲便要定亲,是何人的规矩?”
谢定脊骨直立,字句铿锵有力,“自古以来的传承,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王甫直将手揣入袖中,“不成文的规矩,守它做甚?老祖宗活到今日,亦得学会变通。”
谢定脸上已微微染上愠色,“王大人倒是会变通,往后令郎不愁娶,但我家霁儿已失了名声,如何再寻一份好亲事?”
王甫直已摆出送客的架势,“王某向来不欲插手别家家事,此般难题,谢大人还是另寻高人罢。”
谢定忍无可忍,喝道:“王甫直!你有没有良心?”
王甫直神色泰然,反问一句:“良心,比命重要?”
谢定举着瓷杯激动起身,茶水晃动洒了一地,“你喝着这等好茶,却担心这门亲事会让你丢了性命?”
王甫直徐徐回道:“世事难料,有人昨日还在边关守城,今日已被勒令回京,你说我再小心些,有错吗?”
胡氏终开口道:“王大人说的不错。只是难料的不是世事,而是圣心。”
霎时,堂内目光齐聚,四下俱寂,呼啸的北风亦在门合上的那刻噤了声。
胡氏接着道:“妾乃妇人,不通政事,所言皆出自本心。王大人有自己的考量,无可厚非;我们想保住霁儿的名声,亦是情理之中。”
谢定稳住心神,收敛怒气,“陈氏一族世代效忠,既有功劳亦有苦劳,却因偏私猜忌落到今天这个田地——我知大人的顾虑,这份荫蔽随时都会消失,大人不想再多为王氏一族打算打算吗?霁儿不会空手嫁入王府。”
自入府起,王甫直的目光第一次长久地停留在谢定身上。他的沉默是对谢定提出条件的默许。
“十一年前,慈溪县那场疫病,太子那份手谕,在我这里。”
王甫直揣着手在寒风中伫立,凝睇来客远去。李氏替他披上一件大氅,在肃杀的冬日呼出一口白气。
“听以衡说,阿潆亦反对这门婚事,既要定下,该寻个机会告诉她。”
王甫直握住李氏的手,“夫人说的是。只是这婚事一旦定下,阿潆离京的日子,怕是要提前了。”
李氏望着院中那棵桂树,“你说我当年是不是不该送她到云溪山去。”
“那会儿谁能料到后面会发生这样的事。阿潆很喜欢,从未怨过,又怎是夫人你的错。”王甫直搂过李氏的手紧了紧。
李氏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离京前,我们能再见阿潆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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