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云如美人面,吃醉了酒,横卧当空,渐黎明才有酒意上了面膛,启唇吹出柔软的风。

这风不‘镂空’,反如细丝绢缎般绵密。只是在这晨阳将升未升的时刻,带着衣裳未经人穿戴时的冷。

修谨启开窗户,远远见着一只灯笼飘飘忽忽。她身子后摆又探前,眯起眼睛,看清竟是黛玉与雪雁主仆。

心中不解,却也晓得若是无事,黛玉不会提早来到公主这边。索性也到了公主起身的时候,修谨于是知会公主,又携了一只灯烛领着黛玉过来。

寿康公主也猜测黛玉是遇着什么事,由是并未急着穿衣束发,只叫她坐到自己身边,又叫修谨与雪雁出去提防。

她早先自黛玉那边得知山中进人,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如何布置暂且不表。而今听到黛玉说起画像的来龙去脉,至于净业和尚的法号,也只略微皱一皱眉梢。

“若是他......倒也说得过去。”寿康公主不疑黛玉,因此便顺着黛玉的言语思量。

窗外的朦胧越过窗,纱幔遮拢,厢房中是更朦胧的光。寿康公主半在灯下,侧脸隐没,好似一尊木雕佛刷上月亮。

“我入了尘寺清修时,先住持还在寺里。选中这一间小寺,也是为着只此一处肯明着供奉那几盏长明灯。”往事糊涂,但几十年辗转反侧,春花草叶都在唇齿间咂摸千百次,讲述来只作溪流向下,平摊着朝远处流。

“那时候,净业师父也不过刚入寺中......人近中年,悟性却足——被前任住持收为弟子,临终时又点他承继这间寺院。”寿康公主见黛玉拧眉,便伸手将她搂进怀中。随手拿一只篦子修整鬓发,斜方的铜镜中映着她绷紧的下颚。

“只是那时候,我并未见振儿与他有什么额外交互。多也不过是与我一般,感念寺中收容,只是来此不是诚心敬佛,到底愧对佛祖。”越是上了年纪,寿康公主越将旧事放在心上碾磨。夫君养子战死沙场,冒领污名。而当年伴在身旁的女子也入土,只留一丝血脉仍在人间沉浮。

而她,腆颜居于高位,至今也只得蛰伏,空叫几个孩子再负辛苦。

黛玉仍被寿康公主搂着肩膀,看不清寿康公主的神情,只是镜子上几点光斑落在颊上,似几颗晶莹泪珠。黛玉身子后靠,带去点点温度。寿康公主由是将手臂收得更紧,一滴水珠落在过紧密的发上,黛玉没有觉察,寿康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折。

“他惯来是疼爱选良,你那一日也见过......当年振儿还在,他便时常领着选良,寺里的其他师父说,像是要收徒弟似的——我便以为——”

当时以为不过是一般的怜惜爱护,现在看来,竟是为着旁的事由。

“你前面曾与我说,山中进了不知根底的生人,我倒知道净业师父近来长入山中清修——莫非就是为着找那人的么?”

骤然有一双手浮在黛玉眼前,那是封选良的手,持着一根过长的,漆黑又流光溢彩的翎羽,绷直羽根,给黛玉看过于干净的根鞘。

那翎羽会是那个进到山里的人拔的么?隐匿山中,借着山下炊烟燃起火。不惯清茶淡饭,便贪婪吞吃山间的生灵。

黛玉忽将手抚在心口,听清寿康公主的话,却觉眼前仍拢一线雾。拨开云雾才见光亮,这会只得喃喃道:“兴许便是如此的。”

“玉儿?”寿康担忧地晃一晃黛玉,又揉着她的肩膀,将这小姑娘的脸与自己对上。

黛玉定一定神,跟公主念一句无事。寿康公主早先说过会留意此事,因此便不专执拗山中人如何。此刻又重整精神,低声道:“公主,除此之外,还有额外一事相求。”

“你只管说便是,只要我帮衬得,定是会尽全力的。”

寿康公主应下,黛玉反犯了犹疑。这一事事关封大人,但她没来得及与封选良商议......

却不是不愿,也不是时候不及。只是她自前夜从封府回来便没睡去,眼前只泛着封选良侧面上的乌影。那笼罩他十几年的阴云瞅着一个缺口漏下雨,此间唯独失望不需要时机。

那雨落下,浸湿土地。冒芽的翠草承袭,雨滴与露水汇聚。

封大人不准封选良与公主多亲近,公主也不愿封选良夹在中间犯难。她总归怜惜那孩子十年来身边只留这一位血亲,愿与不愿,她并不倚仗旧日与封振的情谊向封选良索取。

偶尔的闲谈,嘱咐添茶添衣。封选良总会上了尘寺来,她只见着他渐渐长成便安心。

封选良父亲的降将之身未明,言语讥讽难以根除,但封选良学文习武无阻,其中不乏有寿康公主的暗中托请。

只是寿康公主是这般,于封选良那边,却也是昔年长辈无可奈何疏远去。

公主省得,黛玉省得,正是因此,她才没有与封选良商议,只跟寿康公主道明自己心中的忧虑。一是怕封选良顾虑,二也是怕多说无端惹得他再多忧思。

“我听说封大人告假,想来是自己追查那画像所指之处。这几日都不曾回去封府,我——”

黛玉没说完,公主便已面色凝重。外面晨光渐起,屋里的灯烛暗去。怯弱地跳跃,像是活的又不甘安稳的眼珠。周遭一片金灿灿的光影,像山下的富庶,像大殿的金佛,只是滋啦一声灯自灭去,恍然依旧是透着绿豆灰的厢房中。

“今日不是我惯常下山的时候,贸然离开,只怕叫人生疑。”寿康公主的手朝着另一边摸索,她前夜应当熬灯写过整张书信,这会笔上还干着一丝残墨。

直愣愣竖着,如鲠在喉,在本应齐整的字迹上挣扎出嶙峋的残骨。

但寿康公主此刻不便计较,只摸到一只,又就着当下的新纸挥墨。

“玉儿,我你不必多忧愁,我稍后便寄一封急信去。”寿康公主说到此,见黛玉仍蹙着眉头。她却是住手,再开口,面容中竟带着冷肃。

“若是再有不详,便是封理的命数。”

黛玉一怔,寿康公主微阖上眼睛,再睁眼时,积年的疲倦涌出,抚在黛玉肩头的另一只手未松。

“玉儿,你是判官,断的是不公案。不必把别人的命数拿过,当作自己的心事。”

外面陡然传来笑声,清亮,无辜,与此情此景不符。

“不妨事,山下有人办宴席,请寺中的师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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