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合同,气走周庭老大爷,他们三个人一道往外走。
等电梯的时候,宋呓欢查了查附近的医院,犹豫着要不要跟迟燃说一声,挂号预约下传染四项的检查。
最后还是没说,毕竟钱宇还在呢。
她已经坦然认可自己流氓的身份,但这份认可仅支持她在已知她流氓的迟燃面前流氓,在一无所知的钱宇面前不能流氓。
电梯门一开,颖姐正好刚送完人上来。
“你先别走。”颖姐拉住迟燃,“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去把Demo听完。录音师回回跟你线上沟通得多花半天时间,你来都来了,就让人家早点下班。”
迟燃点头说行。
宋呓欢明显感觉他松了口气,整个上午他都刻意跟她保持距离,生怕她单独跟他说点什么似的。
正好是午休时间,录音师不在,颖姐拿来三份盒饭给他们当午餐。
盒饭是品质很好的三荤一素,但总归比自家做的饭油腻一些,连炒青菜都泡在油里。
也不能硬吃,吃了可能会吐,吐了就还得费劲编个解释。
宋呓欢犹豫再三还是没吃菜,拿筷子蘸了几粒米,慢吞吞地咀嚼。
她这吃饭方式太作践粮食,颖姐盯着她看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不合胃口吗?”
宋呓欢随口鬼扯:“早上吃撑了。”
“对了,忘给你们拿水果了。”颖姐拿进来,“还有俩香蕉一个橘子,你仨吃什么?”
宋呓欢忙着干咽米饭,嘴巴糊住,没立马说出话来。
钱宇抢着说:“姐我要香蕉!最烦剥橘子,剥完指甲黄。”
颖姐扔给他个香蕉。
“你还得剥。”迟燃慢条斯理说,“我吃橘子。”
钱宇认命地接过橘子,脸皱成一团:“哥,我真没惹。”
迟燃礼貌地说:“谢谢马喽。”
宋呓欢嘿嘿笑了声,笑完惊觉自己是另一只马喽。
她小口小口啃着甜腻腻的香蕉,没啃完呢,录音师就午休回来。他跟迟燃打个招呼,就开始过Demo。
“这什么歌啊?”宋呓欢凑过去问钱宇,“还挺好听。”
“燃哥给网游写的主题曲,小演员唱的。”钱宇报了个名字。
宋呓欢听过这人,她感叹:“哦豁,小帅哥啊,今天人来吗?”
“不来。”迟燃坐在录音师旁边,头都没回地答。
尽管硬邦邦,但这是迟燃今天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怎么不算关系缓和呢?
“可惜。”她小声嘀咕。
那位唱Demo的明星的歌声跟他帅气外形比起来相差甚远,整首歌听起来像是素人唱的,一点都不帅。
“副歌太干,就算这首歌叫枯,也不能真唱得跟枯树杈似的吧?”迟燃点评,“当时是怎么给小帅过的?”
“小…小帅经纪人说赶通告,再说这哥们最好就这样了,嗓子一累就更干。”录音师愁的慌,“我要么加点混响?”
“再加?再加就是全损KTV音质。”迟燃拧眉。
“垫个和声?”录音师问,“我找个姑娘来一趟。”
录音师翻出排班表,又打电话联系和声歌手,打完摇摇头:“DDL之前就煊儿有空,她…行吗?”
“能行吗?”迟燃叹口气,“这哥们唱歌干,煊儿嗓子紧,又干又紧的这是木乃伊之歌吗?”
录音师连忙说:“我再找人。”
颖姐忽然插话:“哎,梦梦!你能帮忙来下不?”
宋呓欢正小口小口地啃香蕉,用舌尖碾碎慢慢含化,被叫到的时候话都没说好:“森莫?”
“嘿,这大舌头。”颖姐笑着说,“怎么还拆我台呢?”
“没有没有。”宋呓欢咽下嘴里的香蕉,吐字清晰地回,“我能唱。”
录音师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扭头:“是歌手?唱过和声吗妹妹?”
“网络歌手。”迟燃补充,网络两个字不轻不重,但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哦。”录音师眼里的期待灭了一半,全是对修音的恐惧,“试试吧妹妹。”
?网络歌手怎么了?
?看不起谁呢??
宋呓欢手一紧,手里剩下的半根香蕉瓤从皮里挤出来,变成了香蕉泥。
“来!”
一时上头的结果就是,宋呓欢连报酬都没问,人就已经在录音室里坐着。她戴上耳机,轻车熟路地调整耳返音量。
“这么熟练?”录音师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妹妹,以前也棚录过啊。”
接着是迟燃的声音:“先多听几遍。”
“一遍。”宋呓欢拽拽地说。
迟燃按照教她钢琴时的习惯来要求她,她莫名不爽。
她绝对音感且绝顶聪明哎,这种小破歌,别说和声,主唱加和声她都能一遍过。
她学不会钢琴是受神经毒素影响,手不好使,可她耳朵和脑袋都好着呢。
听过一遍之后,迟燃说:“那来吧。”
录音室和控制室之间有个长方形的透明玻璃,宋呓欢侧对玻璃,余光能看到录音师高高举着右手。
耳机里是录音师的声音:“妹妹,听不准节奏就看着我手来给。”
“老师,你手放下。”宋呓欢扭头直勾勾地看着录音师,非常小气地说,“累着了待会怎么给网络歌手修音。”
网络两个字咬得非常重。
录音师把手放下,飞快关掉麦克风偷偷吐槽:“这小姑娘怎么一点亏不吃呢?”
吐槽完又打开麦克风,态度一百八十度好转,赔笑道:“没那意思…那咱们准备咯,三、二、一!”
录音师暗自瞄着燃哥的脸色,生怕他被惹恼。工作状态的燃哥人送外号苗疆少年,闭嘴则已,张嘴就是呸呸呸往外喷毒。
幸好,他燃哥看起来心情不错,懒散地靠着椅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拍子,嘴角带着点笑意。
然而枯并不是一首能让人笑着听完的歌。
前奏以大量古筝独奏澄净清越,宛如被水波托举,轻摇慢晃,而清冽笛音融入瞬间,仿佛扎进剔透甘甜的峻岭流泉。
曲调哀婉柔和,间奏循着澄澈山泉汩汩流淌。清泠泉水叮咚作响,宛如滴漏记录分秒的流逝。明明是美,却满满当当地写着不长久。
奏的是泉,颂的是水,可每个音阶都诉说着枯涸。
宛如不谙世事的恋人牵手轻哼着五更调,却不知调子唱的是曲终人散,是不复相见。
小明星的音色偏薄,原本很适合这首歌中的少年感,可惜唱法实在干涩,从头苦到尾。没唱出副歌中泉水自丰盈至枯涸的反差感,那种时过境迁的遗憾与衰败。
透明玻璃那侧的粉发女孩坐在凳子上,穿着松散针织的乳白毛衣,在笛声戛然而止的瞬间,凑近哼唱。
“散漫幽泉映无我,桃花逐水绕啊绕…”
“清漪荡涤入梦来,贪欢暮暮暮复朝…”
“泠泠水,瑟瑟尘…”
“无知无觉,细烹慢熬…”
少女清澈的嗓音如迎面泼来的甘洌泉水,叮叮咚咚汇入旋律,不带半分悲凉,反倒带着点缥缈与恣意。
她唱着飞溅的水珠,漂浮的叶舟,还有摇晃的月影。掬一捧泉水入口,清冽甘甜。连日落雨后,喷涌出的水花哗啦啦地淌下去。还有旱期石子落入泉眼,沉闷地扑通声…
她唱的既不是丰盈的开头,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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