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倾斜的伞
孟且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浇了个激灵,幸亏水压不大,他又及时闭上了眼睛,只有眼睫毛没有幸免于难,湿漉漉地粘在一块。
麦恩莉后缩脖子,抿了抿嘴巴,眼里满是得逞后的欣然。
孟观期终究没成功叫住孟且然,他看见自家弟弟那副憔悴的样子,心里涌上一丝内疚。
“擦擦吧。”他从桌子上抽出两张纸巾,顺手递给了孟且然,而后喉结上下滚动,语气有些许不自然:“Only受伤后性情大变,这段时间可能表现出一系列攻击行为,你主动去招惹,或者不如她的意,都会感受到Only的愤怒,我之前在电话里忘记跟你讲了。”
孟观期讲话一向点到为止,他并没有将黄尾雀鲷上捉弄医生的事向自己的弟弟全盘托出,这不仅关乎他的脸面,也涉及到小鱼的面子,要是反复提及让Only不开心的事……
孟观期脑海中反复播放刚刚小鱼滋水那一幕,唇角浅浅带点笑,恐怕自己那一柜子衣服都不够换。
麦恩莉上浮到水面,身体向前微微倾斜45度,依旧保持着刚刚滋水蓄力的姿势,自从上岸后,她现在看谁不顺眼,就是直接开干,咧嘴物理攻击。
“哥,你早说啊!”孟且然那张白净的脸此刻痛苦地扭曲,他眯着眼睛,不敢立即睁开,生怕一个没留神,黄尾雀鲷又给他沉重一击。眼睑周围的水分会随着时间慢慢浸入眼眶,刺痛眼球。
“哎哟,我的眼睛疼死了。”
他说完这句,孟观期随即挑了下眉毛,他似懒地拖延,不想继续在这等孟且然恢复,便将纸巾塞进了男人的手掌心,往净水器那边走,“我跟你说了,但你压根没听。”
不过须臾,孟且然感受到手掌心平白无故多了一份充盈感,他来不及思考什么,便开始左右晃动脑袋,刚刚那一瞬间,被溅到的远不止是眼睛,还有他早上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今天简直糟糕透了,大早上就遇到这种事,孟且然眉毛拧成一块,脚步开合,站在原地忍不住胡乱擦拭眼角。
孟观期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拿了个杯子,接好水转过身来,往热水里撒了一些抹茶粉,白水太淡,味觉很难产生记忆点,他需要一点附加的东西,去给麻木的神经活跃增彩。
麦恩莉看见他抿着唇,显然失神,男人搅动茶面,混合着杯中的东西,她歪着脑袋,正好捕捉到那一瞬间。
孟观期也会有烦恼吗?
她一直以为他无所不能,就算遇到棘手的问题,也能很快地处理好,现在看来,孟观期并非没有烦恼。
原来他只是将这些不能宣之于口的东西很好地隐藏了起来,褪去一系列光环,大家都那样,也就那样……会有不能排解的苦恼,也会有弥补不了的伤痛。
上帝倾斜的那把伞,挡不住淅淅沥沥的大雨,总有一两滴,平等地落到每个人身上。
麦恩莉突然没那么内耗了,她在飙车出事之前,太执着于与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也太想要一个结果,没想到最终弄巧成拙,把自己的命都搭了上去。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不能再继续任性下去了。一个成年人,呸,一条成年鱼,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麦恩莉贴在玻璃瓶,眼珠暂停了转动。一段的感情的始终不是她能够决定的,而她的命,她的家人……还有她的小鱼朋友们……都值得她留恋。
窗帘被袭进来的风掀了起来,顺着孟观期头发丝,悠然探入客厅。
男人洗完后略潮湿的发丝,开始变得有韧性,他双眸紧阖,迎着阳光转身又睁开,手中的茶悬在半空,步履稍快,向这边走来。
“好点了么?”他探询似的目光在孟且然身上打转。
孟且然闻后并未出声,他无意瞥到了垃圾桶外面之前那张被他反复摩擦掉起了屑的纸巾,心里的那股无名火又燃了起来。
“要你管!”他故意绕开身旁碍事的男人,快速地抽了一张纸。
孟观期慢条斯理向后退了一步,恰到好处地扶住了自己的杯子,片刻之间,屋内安静得如细针点地。
麦恩莉有一瞬间的无语,她朝孟且然翻了个白眼,她在这听他俩沟通,耳朵都费劲,两人一言我一语的,看似说了一大堆,实际上一句都没到点子上,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孟观期低头,抬手看了眼手表,敛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上去换身衣服,就要去机场了。”
孟且然不知从哪摸出一盒口香糖,坐在沙发上就开始一通嚼嚼嚼,他面色红润,翘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听见这话,人直接跳了起来:“哥、哥,咋这么快,不是还有一两个小时吗?”
“我提前过去,怕路上堵车。”孟观期不引为意,一双好看的眉眼微垂。
孟且然话咽到嗓子眼,一时之间憋不出来:“……你不能晚点走吗?”
他说得断断续续,低着脑袋,孟观期掀眸扫过对方的脸庞,语气带着点疑惑:“嗯?”
“我怕我一个人搞不定她。”孟且然的眼睑下至会随着他嘴角扯动的幅度,时不时刺痛一下,在旁人看来仍旧是那副睁不太开的样子。
“谁?”
孟观期全然没有会意,看他走了过来,拉住了自己的胳膊,满脸欲哭无泪。
“Only呀,你也看见了,她压根不听我的话。”
黄尾雀鲷撇嘴,看着眼前哭哭唧唧的男人,鱼鳍扇动:“孟且然,你戏挺多啊,学什么商科抢人饭碗,分明艺术才是你的归宿。”
不对,他学艺术,都玷污了人家。
麦恩莉眼珠扑闪,侧身偷瞟孟观期,男人慢条斯理地从孟且然双手抽开胳膊,与之拉开一定的身位。
“你自己应下的。”孟观期端着杯子,仗着颀长的身形,孑身往沙发旁走,“现在我票都订好了,不能反悔。”
他的话音刚落,孟且然很快就围了过来,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心,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嘴快,直接请了个鱼祖宗回来供着。
造孽啊!他现在就想回家。
“哥,要不你换个人吧?”孟且然眉毛轻蹙,下颚线紧绷,“我来帕劳就带了一个箱子,没带几身衣服,经不起折腾。”
孟观期闻声,拢了拢身上的浴袍,他的视线若有所思地划过对方的上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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