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仗,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整整六个月。

北疆的土地早已被鲜血浸透,破碎的兵甲与僵冷的尸骸堆积如山,秃鹫盘旋不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鸣。

每一次攻防都伴随着无数的死亡,断肢残臂随处可见,伤兵的哀嚎夜夜不息,如同地狱的序曲。

后方,宫府之内,宫允谦的病已入了膏肓。昔日温润如玉的公子,如今形销骨立,面色灰败如尘土。

剧烈的咳嗽日夜撕裂着他的肺腑,常带出暗红的血块,清醒的时辰一日少过一日。

他的手颤抖得无法握笔,那封给谢明澜的信,是他在仅存的些许清醒时,耗尽最后气力,一字一喘写下的。

写完后,他便将其藏于枕下,再无气力送出。直至感到大限真真切切地迫近,才用微弱的气息吩咐忠仆,务必火速送往北疆。

此刻的北疆,刚经历了一场尸山血海的鏖战。谢明澜的白衣早已被血污和泥泞染成暗褐色,紧紧贴在身上,结了一层冰壳。

她亲手将那名曾阵前肆意嘲弄她为“穿孝服的丧门星”的北匈主帅斩于剑下,将其头颅高悬于残破的城楼旗杆之上,以最暴烈的方式祭奠了战死的亡魂,雪洗了耻辱。

“白衣修罗”的名号,伴随着无边的恐惧,彻底刻入了北匈人的骨髓里,令他们闻风丧胆,再不敢出战,只能龟缩于营地之内,惶惶不可终日地商讨对策。

谢明澜刚从修罗场般的战场回到主帐,帐内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伤口腐烂的恶臭。

她脸上血污纵横,眼神冷冽得如同北疆万古不化的寒冰,看不到一丝属于活人的情绪。

一名亲兵引着风尘仆仆、面带悲戚的信使入帐,呈上了一封来自京城的急信。

信封上,是宫允谦病弱无力、笔画虚浮颤抖的字迹——“谢明澜亲启”。

她面无表情地用染血的手指拆开信,抖开了信笺。上面的字迹歪斜无力,墨迹深浅不一,显是书写之人极度虚弱所致,内容却是郑重的文言:

“澜兄钧鉴:”

“北地苦寒,烽火连天,兄一切安否?万望珍重。”

“谦痼疾沉疴,已入穷途,手颤不能执笔,恐此信即为永诀。自知大限将至,油尽灯枯矣。”

“浮生无憾,唯念一事,切切恳请于兄。望念及旧日情谊,他日务必代吾看顾长乐殿下。殿下性真,不谙世忧,需得强者护其周详,佑其永葆欢颜,勿染愁绪。”

“兄虽寡言,然每见殿下,眸中光华,谦皆睹之,感同身受。兄乃真国士,吾与殿下素所敬仰之楷模。”

“临楮涕零,最后叩恳:愿兄能使殿下永安喜乐,亦能护得家国晏然,百姓安居。”

“言不尽意,伏惟珍重。”

——允谦绝笔

信纸的末尾,有一点模糊的晕染,不知是泪是血。

谢明澜握着这封仿佛重逾千钧的信笺,伫立在帐中,周身凌厉的杀气和血腥味尚未散去。

帐外是寒风呼啸夹杂着伤兵的呻吟,帐内死寂,唯有这封来自京城的绝笔,带着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牵挂与托付,无声地刺入这冰冷残酷的战争核心。

“要死了吗?废物。”

谢明澜看着信纸上那虚弱不堪的字迹和最后的恳求,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讥诮的弧度,笑了出来,但那笑意丝毫未抵达她深不见底的眼眸,反而让周遭的血腥气更添了几分戾气。

她甚至没有坐下,就着染血的案几,铺开纸笔,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笔锋凌厉如刀剑,带着沙场的杀伐之气,写了一封极尽羞辱的回信:

“宫允谦亲启:”

“见字如面。汝之生死,与我何干?谁耐烦替你收拾这烂摊子?”

“你这般摇尾乞怜求我的样子?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宫允谦吗?当真令人作呕。”

“自己想娶公主,便自己挣扎着活下来去争取!求我?我只会觉得你下贱!”

“我心悦于谁,干汝屁事?托孤于情敌?宫允谦,你简直可笑至极!”

“我不管,也懒得管。你自己好好活着,给我恢复正常。别死,也别这副孬种模样!”

——谢明澜于北疆血战之地

信件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了京城宫府。

当这封字字诛心的回信送到宫允谦手中时,他正陷入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挣扎着看完,苍白如纸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复杂又痛苦的笑意,仿佛被信中的话语刺穿,却又奇异地理解这背后的疯狂。

随即那笑意引动了更猛烈的咳喘,鲜红的血点溅落在雪白的信纸上,与那些凌厉的字迹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呵…咳咳…哈哈…澜兄…你…咳咳咳……”他一边咳血,一边低笑,气息奄奄。

恰在此时,沈长乐公主端着刚煎好的药,轻轻推门而入。

一眼便看到宫允谦咳得撕心裂肺、唇边衣襟沾满鲜血,手中紧紧攥着一封信,信纸上斑驳血点,还有那力透纸背、仿佛带着无尽杀意的字迹——尤其是“摇尾乞怜”、“令人作呕”、“下贱”、“孬种”这些无比刺眼的词,以及末尾那冰冷的落款——谢明澜。

“允谦!”公主吓得魂飞魄散,药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慌忙冲过去,“你怎么了?!怎么又咳血了!太医!快传太医!”

她急忙替他擦拭,目光却无法从那些恶毒的字句上移开。

结合允谦此刻咳血的惨状,沈长乐瞬间如坠冰窟,自行拼凑出了一个“真相”——是澜哥的信,写了极其恶毒、侮辱性的话,把允谦气得病情加重,呕血不止!

“是澜哥?!他对你说了什么?!他怎么能这样写!”公主又急又怒,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颤抖,“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他明明答应过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的!他怎么可以在你病得这么重的时候,还写信来这样羞辱你!他还有没有心!”

在她单纯的世界里,根本无法理解谢明澜那复杂压抑的情感与用极致狠毒包裹起来的、近乎绝望的关切。

她只看到,她视为至交好友的“澜哥”,在她最重要的另一个朋友生命垂危之时,非但没有一句安慰,反而送来如此恶毒刻薄、满是侮辱的信件,将允谦害至如此境地。

宫允谦想解释,想告诉她谢明澜并非此意,这或许是澜兄另一种形式的“激将”或是不知所措,但剧烈的咳嗽和翻涌的气血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无力地摇头,眼神充满了痛苦与焦急。

而沈长乐已然认定了是谢明澜冷酷无情、刻薄恶毒地伤害了宫允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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