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前夜,长安皇城。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皇帝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眼底深处是帝王特有的冷酷算计。

谢明澜功高盖主,如今又得修仙门派助力,声望如日中天,已然成了下一步棋局中必须考虑的变数,甚至……可能是一枚需要舍弃的棋子。

但恶人,谁来做才最合适?

自然是他这位被“深深伤害”了的公主。

“长乐啊,”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慈爱,“等谢明澜明日凯旋归来,你打算如何处置她?还坚持退婚吗?”

沈长乐抿了抿唇,答道:“是,退婚。我无法与一个欺骗我的人在一起。”

“只是退婚吗?”皇帝轻轻引导,“不做到些别的?她虽有功,但欺君罔上,可是大罪。”

“我虽然讨厌她,”沈长乐低下头,声音有些挣扎,“但她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此次东南大捷也是她的功劳……”

“不打算让她……死而后已吗?”皇帝的声音依旧平稳,却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沈长乐猛地抬头:“父皇……您是什么意思?”

皇帝叹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朕知你始终忘不了宫家那孩子。朕心疼你,打算……破格准许宫允谦入葬皇陵,并以你驸马之名,享后世香火。也算全了你们的一段情,让他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真的吗?!”沈长乐的眼睛瞬间亮了,这对于她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诱惑和安慰。

“自然是真的。”皇帝肯定道,随即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可是……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你的驸马是谢明澜。若允谦以驸马之名入皇陵,这名不正言不顺啊……”

“那父皇打算怎么办?”沈长乐急切地问,“我知道您最疼女儿了。”

皇帝看着女儿一步步走入预设的轨道,缓声道:“让她死。让她主动‘让’出这个驸马之位,给宫允谦。这样,一切就都名正言顺了。”

第二日,谢明澜凯旋,公主竟主动出迎,并随她一同回了谢府。

当晚,谢府新房内,红烛再次燃起,气氛却诡异莫名。

沈长乐走到谢明澜身后,罕见地伸出手,想要为她解下束发的玉冠。

“公主,所为何事?”谢明澜身体微僵,并未回头。

“你猜猜,澜哥。”公主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甜腻。

“……不必再叫旧称了,没必要。”谢明澜的声音透着疲惫。

“澜哥,你跟我说句真话好不好?”公主绕到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

“说什么?”

“自然是你,喜欢不喜欢我?”

谢明澜沉默了片刻,终是坦然承认:“是。自是喜欢。”这份喜欢,沉重而无奈。

“可我是个正常的人,”沈长乐立刻接口,语气带着清晰的划清界限的意味,“我并不喜欢女人。”

“嗯,我知道。”谢明澜垂下眼睫,“不强迫你。明日……我会去向陛下请旨退婚。”

沈长乐突然凑近,吐气如兰,话语却如毒针:“我嫁于一个女人,对我来说,是件很恶心的事情。”

谢明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声音干涩:“是。对不起。”为她带来的困扰,也为这份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道歉。

“你说你喜欢我对不对?”公主步步紧逼。

“是。”

“喜欢我……那可以完成我一个愿望吧?”公主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混合着恨意、期待和一丝被宠溺的有恃无恐。

“公主夙愿,我自然答应。”谢明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那……”沈长乐红唇轻启,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去死,好不好呀?”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谢明澜抬眼,深深地看着公主,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良久,她听到自己平静到可怕的声音回答:

“好。”

她顿了顿,在公主露出满意神色之前,继续道:“但是……能否容我说完最后几句话?”

“说吧,你祖母我们不动。”沈长乐以为她要求情或安排后事。

“不是这个。”谢明澜摇摇头,目光飘向窗外,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公主……还记得我们初遇吗?”

“记得这个做什么?”沈长乐蹙眉,有些不耐。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去宫中当你的伴读,和宫允谦一起。”

“不许提允谦!”公主像是被触怒了逆鳞。

“公主,让我说完,可好?”谢明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恳求。

沈长乐沉默了,算是默许。

“那个时候,你说我很配海棠,说海棠花好看,还偷偷摘了御花园的海棠别在我鬓边……那个时候,明明你也是喜欢海棠的。”谢明澜的声音带着一丝遥远的温暖,随即那温暖迅速褪去,变得冰凉,“后来……因为宫允谦病弱,他说他喜欢富有生命力的、鲜艳的花,你觉得玫瑰牡丹才象征热烈与健康……你后面就不喜欢海棠了,也渐渐……和我疏远了。”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公主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凉:“明明……我们是先认识的。公主,你真的……很善变。”

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人都善变。

可她谢明澜,却从初见那一刻起,心意就从未改变。

那一年,皇帝为最宠爱的长乐公主择选伴读。意在从功勋卓著的世家中,挑选年龄相仿、品性端方的子弟。

宫家与谢家,自然而然地被选上了。

两家皆是朝中肱骨,满门忠烈,且恰好都只有一位适龄的独苗,根本无需额外挑选。

于是,年幼的谢明澜便被送到了宫中。

她自幼被祖母严苛教导,要沉稳、要克制、要隐藏所有女儿情态,加上谢家日渐式微的重担早早压在她心上,使得她比同龄人更加沉默寡言,气质冷冽,像一块捂不热的寒冰。

而当时的沈长乐,是真正被娇养在蜜罐里的公主,活泼开朗,如同最炽热的小太阳,对谁都带着一股天生的亲近和善意。

她看到那个独自站在角落、面无表情、却长得异常俊俏的“谢家哥哥”,非但没有被她的冷脸吓退,反而生出了极大的好奇。

她觉得这个安静的伴读,和她最近偷偷喜欢的、那种不争不抢却独自美丽的海棠花好像。

无香,无意苦争春,自有风骨。

是她主动跑过去,笑嘻嘻地拉起谢明澜的手,说:“你就是谢家哥哥吗?你长得真好看,像海棠花一样!以后我们一起玩吧!”

是她,率先向谢明澜释放了全部的热情和善意,强硬地闯入了她封闭的世界。

她对谁都是这般活泼开朗,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于她而言,或许只是公主无数善意举动中寻常的一个,她自己转头就忘了。

但谢明澜却认真了。

对于谢明澜这样慢热、冷漠、习惯了孤独和背负的人来说,一旦有人如此强烈地、不计后果地温暖过她,那一点光热就足以在她心底烙下深刻的印记。

她不轻易接纳任何人,可一旦接纳,便是全部。

公主无意间种下了一颗种子,却从未想过要悉心照料。

她很快又发现了病弱温柔、会陪她玩闹、会夸她像玫瑰牡丹一样明艳的宫允谦,她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转移了。

而那棵扎根在谢明澜心里的海棠,却在不见天日的隐秘角落里,靠着那点早已被公主遗忘的微薄养料,疯狂而痛苦地生长,枝桠刺穿脏腑,缠绕骨骼,最终开出的是一片绝望而沉默的血色。

慢冷的人啊,会自我折磨。

是她先招惹的她,也是她先放的手。

可最终被困在旧日幻梦里走不出来的,却只有谢明澜一个。

明明是公主先招惹了她,给了她那些模糊的期待和温暖的错觉,最后却又如此轻易地弃如敝履,甚至如今……亲自来索她的命。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新房内蔓延了许久,久到红烛都噼啪爆开了一朵烛花。

谢明澜终于缓缓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耗尽了所有力气的疲惫。

她看向沈长乐,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个被诛心之言刺得浑身颤抖的人不是她。

“让我去和祖母道个别。”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不是在请求,而是在陈述一个必须完成的事项。

沈长乐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那点扭曲的快意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生出些微的不安,但想到允谦能入皇陵,那点不安立刻被压了下去。

她扭开头,算是默许。

谢明澜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向祖母居住的院落。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每一步都离她不得不履行的结局更近一分。

祖母并未睡下,正就着昏黄的灯光做着针线,仿佛在等待什么。

当她抬头看到谢明澜走进来,尤其是看到她脸上那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死寂的平静时,心中猛地一沉。

“澜儿……”祖母放下手中的活计,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怎么了?是不是公主她……”

“祖母……”谢明澜走到祖母面前,缓缓跪了下来,将额头轻轻抵在祖母冰凉的膝盖上,声音哽咽,“对不起……”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三个字。对不起,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不起,终究还是没能撑起谢家。对不起,不能再陪您了。

祖母枯瘦的手颤抖着抚上她的头发,老泪纵横:“傻孩子……跟祖母说什么对不起……是祖母对不起你,是谢家拖累了你啊……若不是……你本该……”

“祖母,别说了。”谢明澜抬起头,眼圈泛红,却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圣意已决,澜儿……别无选择。”

她紧紧握住祖母的手,仿佛要传递最后一点力量:“我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您。我已经让贴身侍卫连夜出发,去江南接表弟过来。他虽年幼,但性子纯良,以后就让他承欢膝下,替我……替我好好孝顺您,好不好?”

她早已为自己死后祖母的处境做了安排。那远在江南的表弟,是谢家为数不多的远亲,也是她能为祖母找到的、最稳妥的依靠了。

祖母闻言,更是泣不成声,只是死死抓着她的手,一遍遍地摩挲着,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

她回到了那片刺目的新房之中,公主果然还在,正坐在梳妆台前,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谢明澜的目光落在公主发间那支精致的金镶玉发钗上,没有半分犹豫,她径直上前,在公主惊愕的目光中,抬手利落地将其拔下!

青丝如瀑散落,沈长乐彻底被这突如其来的冒犯激怒了:“谢明澜!你放肆!你做什么?!”

这是谢明澜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放肆地惹怒她。

她想着,让公主再更恨她一些吧,恨总比爱容易记住,恨意或许比那虚无缥缈、转瞬即逝的友情更为长久。

在公主因愤怒和震惊而圆睁的双眸注视下,谢明澜握着那支还带着公主体温和发香的钗子,毫不犹豫地、精准地刺入了自己纤细的脖颈!

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素白的衣领,也溅了几滴在公主惊骇的脸上。

剧痛袭来,她的身体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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