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绚烂的光晖从窗隙漏进来,透过帐幔,可巧洒在榻上人的眼皮上。

孟榆蹙眉翻了个身,正要继续睡,怀茵便过来掀起帘幔,催促:“姑娘,今儿我们要去给老夫人请安,迟不得,你莫要睡了。再晚,可要迟了。”

陡然听到“请安”二字,孟榆顿时睡意全消,顶着惺忪睡眼连忙从榻上爬起,却发现浑身上下都腰酸背痛。

先时生怕陆修沂追来,她们绷着神经催命般紧赶了半个多月的路,如今沾上张柔软舒适的床歇了一晚,身上的疲惫反尽数涌了上来。

孟榆坐在菱花镜前,任由怀茵给她梳妆,雁儿端来盥洗盆、澡豆和泡软的杨柳枝。洗漱完,怀茵从衣橱里挑了身松石色的齐胸襦裙给孟榆换上。

孟榆出了门,抬眼望去。

朝光绚烂,倾洒在廊檐下,氤氲出一片金色辉光。

沈姨娘等在门前,闻声偏头望过来,唇角漾起温柔笑意,朝她招招手。

孟榆笑着迎上去。

从这副身子的三岁时开始,她便已经魂穿过来。刚魂穿过来时,她很不习惯,因为嗓子说不了话,连一点声响都发不出,兼之身子小小的,也不会写字,她被仆人带到院里玩耍,纵是想喝口水,都得挣脱仆人的束缚,一路跑回屋里指着茶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示意她。

可她也不是每次都能跑过仆人的,毕竟她一个小孩,得跑三步才及得上大人的一步。后来,沈姨娘没再让人经手,自己亲自带她。

长大了些,认字又是个极其艰难的过程。那时府里请了位女先生,那位女先生却是个趋炎附势之人,仅有的一点耐心亦全用在了孟霜和孟洇身上,对她的求知半点也瞧不见。

后来沈姨娘知道了,她没吵没闹,只是每到下学时间,便坐在窗台的那张茶几旁,手把手教她。

可仅仅是学个握笔的正确姿势,她就学了将近半年,沈姨娘却没有一丝厌倦,只是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教她。

多年的相处,让人孟榆早已视眼前人为母亲。

昨晚和沈姨娘聊及往事,她对孟砚清、对自己的未来虽仍心有不安,可无论前方如何,总有母亲一路相伴。再困难的事,也有解决的方法;再绝望的日子,也会有尽头。

***

慈安堂内,正房前的青松挺拔高耸,芭蕉叶苍翠阔大,廊檐下乌泱泱的站了一群人,有人拿着手绷一面刺绣一面说笑,有人端着鸟食逗弄紫竹笼里的雀儿,有人正往这边看过来,忽见沈姨娘和孟榆,便忙戳了下旁人。

站门外的婢女连忙高呼:“沈姨娘和三姑娘来了。”

沈姨娘带着孟榆进屋,堂中唯有伺候孟老夫人的几位贴身婢女,袁氏、二姑娘和四姑娘都还未到。

沈姨娘松了口气,掀忙起裙摆跪下,给坐在堂上的一位面色慈祥的老妇人磕头:“妾身和三姑娘拜见老夫人,祝老夫人松鹤长春,天伦永享。”

几近半年未见,底下人仍如往日般俯首低眉,恭顺谦卑,连同后面的三姑娘盈盈跪地时,不卑不亢中又含了几分沉稳从容,全无半分二姑娘的趾高气扬和四姑娘的嚣张跋扈。

孟老夫人的气儿都顺了些,便让沈姨娘和孟榆坐下。婢女上完茶,门帘被高高掀起:“夫人,二姑娘和四姑娘来了。”

袁氏带着孟霜和孟洇给孟老夫人请安,依次落座。

孟榆垂眉,静听众人寒暄。

孟老夫人淡声问:“听说下个月初承毅侯夫人办荷花宴,送了请帖过来,道是要请我们家的这几位姑娘一同赏荷。”

袁氏闻言,眸色微沉,旋即道:“回母亲,确有此事。霜儿和洇儿都新做了身衣裳,以备来日赴宴,如今还剩三姑娘的没做,儿媳已经让裁缝上门,这几日也能将三姑娘的赶出来。”

孟老夫人,点点头:“合该如此。榆儿虽是庶女,但正因如此,你作为主母,更不能厚此薄彼。否则让外人瞧了去,只会说我孟家主母无德,苛待子女。”

话音刚落,屋内一片噤声。

袁氏忙垂首低眉:“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出了慈安堂,沈姨娘和袁氏寒暄几句,正要带孟榆离开,孟洇一把拦在跟前,觑了孟榆一眼,满脸嫌恶地道:“都不知祖母是怎么想的,她一个哑巴,去了承毅侯府,只会丢了爹爹和府里的脸。”

孟霜霎时变了脸,往后看了看,所幸周围的奴仆皆是自己人,她脱口便要斥她,谁想这话堪堪传进往前走了没两步的袁氏耳中,她立刻回头,怒喝:“住口!”

袁氏一声怒喝,吓得孟洇陡然缩起脖子。

“祖母方才怎么说的?你都忘了不成?三姑娘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你怎能这般议论她?”袁氏走到她跟前,指了指孟榆,“给三姑娘道歉。”

没等孟洇开口,沈姨娘忙到袁氏,笑道:“姐姐,四姑娘素来心直口快,这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岂有为此事让她道歉的?况她说得也没错。榆儿不能说话,倘或真去了承毅侯府,只会徒惹人笑话。”

愈是往后说,沈姨娘的头垂得愈低,连声音亦渐渐压下去。

“姨娘自己都说了,我没说错,凭什么要我道歉?”孟洇绷着脸,撅嘴道,说着就不管不顾地甩袖离开。

袁氏满脸无奈。

孟霜上前握起孟榆的手,叹了口气,温言软语:“四妹妹这性子,想必三妹妹也晓得。回头我和母亲好好训她,三妹妹可莫要放在心上。”

她言辞恳切,字字谦卑,可语调里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么多年,孟榆看得都腻了,便微微笑了下,适时抽回手,打起手势。

怀茵解释:“姑娘说,她知道四姑娘是有口无心,断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孟霜莞尔:“这便好。听母亲说,待会裁缝就上门了,妹妹回去准备一下,我今儿还得练琴,便先行离开。”

孟榆点点头,朝她打起个“感谢”的手势,目送她们走远后,才返回青梨院。

不想她和沈姨娘刚进门没多久,春枝便带着袁氏安排的裁缝过来了,拉着她左比划一下,右比划一下,记录好身段数据后就收拾东西出府去了。

孟榆对那些高门贵府的宴席其实根本没有一点兴趣,孟老夫人将她们母女推出去,也无非是想借此掣肘袁氏,见不得她那般得意罢了。

回青梨院用过早饭,孟榆闲得发慌,整理了下架子上那些书的顺序后,便抽了本《杂医物术》的书来看。

从前在徐州,因袁氏、孟霜和孟洇从未将她这个哑巴放在眼里,她倒是时常能在怀茵的掩护下偷溜出去,并在酒馆拜了个师傅学酿酒,后来机缘巧合下,又识了些朋友,继而学医术、学训兽、学烧窑,日子也在这种充实的感觉中如窗外日光弹指过。

刚穿来时,孟榆真的以为这副身子天生是个哑巴,可后来她隐隐发现,她的嗓子也许是因后天之故,才受到损伤的。

因而一有机会,她拼了命地学医,奈何困于后宅,她不是每时每刻皆能找到机会溜出去,所以每每发了月银,她都存下来,等到有机会出去时,便淘了一堆医书回来。

***

枕花斋。

茶香从青釉执壶漏出,袅袅消失在虚空中。

邓妈妈将孟霜和孟洇送到紫竹亭练琴后,方回到枕花斋禀与袁氏。

袁氏闭眼半躺在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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