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燕王殿下（一）
赴云州河西道。
书越筝率军日夜兼程，一刻不停地赶往河西道。怕自己为时已晚，她又派遣诸多斥候打探河西道可曾有外敌来往痕迹，终于在次日发现了成百亲兵簇拥着的三皇子郑知彦，三辆马车并驾齐驱，行速不快，见状书越筝叫停军队，自己带了十几亲兵驾马横道拦停了皇驾。
“来者何人？”郑知彦身侧的小宦官见状立刻开口道。
“燕地蓟州营，书越筝。”思及书方沁此时还未被她救过来，书越筝强行忍下怒意，语气淡然扬声开口道，“臣听闻三皇子热情好客，与家姐一见如故特邀家姐同游，但云州地远天寒，家姐身体孱弱恐多有不便，臣此行是来接家姐归京。”
“书越筝？”那边郑知彦听了这些，抬手掀起轿帘。
书越筝翻身下马，行至郑知彦身前，以手掩面压低声音开口道：“三皇子做了些什么自己心知肚明，我可以答应送三皇子行至云州，还望阁下放我长姐归京，不要损我长姐名誉。”
“否则……”书越筝轻抬眼睫，眸光中并没有多少温度，视线轻慢地落在他身上，“此处并没有汉军驻扎，我这个人做事偏激，三皇子最好不要赌我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书越筝，你长姐可还在我手中，你想做什么？”郑知彦看着面前这个姑娘，她分明看着如此瘦弱，但整个人的气势较那皇城之中的皇长女竟也不遑多让。
一想起皇长女麟昭，郑知彦就恨得牙痒痒，她表面温和无害地接纳他，却又想尽办法折腾他。为他请了个一板一眼的世家子弟当老师且不论，如今又将他遣往地偏的云州，他费尽力气进了皇宫，并不是为了当个毫无用处的戍边亲王的。若不是孝惠帝当年死板木讷地只守着他那发妻，独独只有两个女儿，她一届女流之辈怎么可能稳坐皇位？
思及此处，郑知彦又将目光挪向面前之人。京中传言皆说这书漾病弱常年不居书府，与书家人之间的关系也并不亲厚。劫书方沁时他也想过这近在咫尺的蓟州书漾会不会来坏他的事，转念一想，那不过是个病弱的姑娘能碍他多少事。那个弱女子能拿他怎么样，她还能亲自御兵拦他不成？或许那书漾连马都不会骑，又怎么会坏他的事？
事到如今，见着面前人手执长剑，翻身下马那样飒爽利落，他心中有懊恼心意尽数涌上。
“我不会对三皇子做什么，甚至会完成你在信中提给书毓桢的要求，将你安全送往云州，毕竟我与他有约。”书越筝眸光沉了沉，“只是前提条件，便是将我家阿姐毫发未伤地送回洛阳。”
“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郑知彦忽而倾身靠近了书越筝，四目相对，他的声音甚至有几分急不可耐的烦躁，“你会不会半路杀了我？”
“三皇子抬头看看这四周，皆是我蓟州燕军。”书越筝眉头轻蹙与他拉开了距离，薄唇抿起声音更沉“我方才对阁下以礼相待，只是因为师父向来爱重弟子，而阁下同我一样是师父的徒弟，我才会给阁下几分薄面。”
“若你如此执拗，那便听清楚了，我不是在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你最好祈求我长姐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书越筝目露寒光，声音变得格外凌厉，“否则我定然亲手杀了你。”
“书……”
郑知彦还要说些什么，却看到了书越筝那静若寒潭的目光，只好伸了伸手指向身后的轿子，开口道：“她在那儿，中了蒙汗药，估计还要一两个时辰就能醒来。”
书越筝闻言立刻走向身后轿前，抬手掀起帷帘，只见轿中少女昏昏倚靠于一侧，眉梢似蹙非蹙。见状她手掌骤然紧握，又缓缓松开，忙不迭转身望向郑知彦，四目相对时咬着牙冷笑一声：“三皇子倒真是正人君子啊。”
话毕也不等郑知彦回话，立刻大步流星走向骏马，利落地翻身上马，道：“启程！去云州！”
赶至云州，意料之外竟是一路平安。书越筝连着两个日夜奔忙赶路，精神也有些萎靡。但好在她向来擅长忍耐，待到云州守将将郑知彦接回云州后，她也带着方才转醒的书方沁踏上了回蓟州之路。
队伍行驶略显疲态，书越筝欲安营扎寨休憩几个时辰。众人休息时，书越筝踏上那方轿子，轿中书方沁看着有些恹恹不乐，四目相对间，二人都生出些沉默，尴尬气氛弥漫。
“谢谢你。”书方沁率先开口道，她看着书越筝温声唤了她的名字，“阿筝。”
书越筝怔然一瞬，心间有浅淡欣喜翻涌，她也软着性子应声道：“阿姐。”
“如今你先随我回蓟州，届时自会有人来接你，阿姐你别害怕。”
“嗯，我不害怕。”书方沁理了理衣袖，欲开口又将将停住的模样，却始终没向她开口。
书越筝见她这副模样，心下了然，开口道：“阿姐是想问书家人？”
“放心，书家没事，书毓桢正在赶往云州的路上，等到了蓟州，你们应该可以见上一面。”
“阿筝，多谢你。”书方沁咬着下唇，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我知道救我这件事对你来说很是为难，真的很谢谢你。”
“阿姐救我一回，我救阿姐一回。”书越筝弯起唇角，开口道，“很是公平。”
“阿筝……”书方沁欲言又止。
那边却见书越筝却骤然猫着腰起身，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阿姐，我不可能将自己的仇恨轻拿轻放，所以阿姐不用跟我说什么道理，也不必同我维系什么情谊，反正早晚有一天都会断掉的。”
“阿姐休息吧，我先走了。”
书越筝跳下轿子，眉目之间毫无波澜，她知道自己这样对一个方才逃出狼窟的人说这样的话过于绝情。可她本就是这样打算的，若有机会她一定会亲手取了书毓桢与书向丘性命，而她与书家人从一开始就是势不两立，尽管那是书方沁的亲人，这点也不会改变。
待到休憩结束，众人继续返程。岂料众人方才离开云州不过百里，就接到了云州加急的邸报，邸报上的笔迹略显散乱，像是千钧一发之际所写，而那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
「云州沦陷，万望驰援。」
书越筝的眉头在看到邸报的瞬间紧紧皱作一团，那字迹太过熟悉，她还没学会握笔时，有个人一遍又一遍地纠正她的字形。他的字迹，她不会认不出来。
那是岑澈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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