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氏处的日子,可远远没有陈妙之想的那般好过。

才躺下还没多久,伴随着各色脚步,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呼唤着,将她吵醒:“七姑娘,醒醒,该伺候老夫人晨起了。”

这一晚上起起伏伏,陈妙之压根没好好睡过,现下被吵醒,就有了起床气。她只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把被子拉过头顶试图再接着睡。

可惜被子很快被人掀开,她整个人也被半扶半拽地拉坐了起来。

陈妙之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正是昨晚遇到的那个大丫鬟,虽然还想摆上陈府千金的架子,可她实在太困了,含混地嘟囔了半声后,又阖上眼睛,头一歪睡了过去。

见状那丫鬟也不恼,只轻笑了一下,不再多费口舌,直接架起陈妙之,半拖半扶地将她一步步弄到了梳妆台前的绣凳上。能在这院子里当差的,个个都是伺候惯了伍氏,对付这种浑身无力,意识不清的主子,她们自有办法。

陈妙之只觉得昏昏沉沉,有人摆布她的头发衣裳,但动作都轻柔迅捷,她便忽略这些,美美的睡了个回笼觉。

半响以后,她又被拍醒了,勉勉强强睁眼一看,面前便是铜镜,身上的衣衫都焕然一新,头发也梳得溜光水滑。虽然困顿,但她还眼前一亮,含糊赞道:“这本事,应该叫香浮学学。”

说完这句,她脑袋一垂,竟又靠着妆台,迷迷糊糊地要去会周公。

可惜这一次未能如愿。她才刚合眼,就被人更用力地摇晃着醒了过来。

这一次睁眼,面前居然是程氏。

程氏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她一眼,一把把她从座位上拉了下来,走到伍氏床前,跪下磕头:“儿媳给母亲请安,母亲睡得可好?”

直到跪到地上,陈妙之还是懵的,被程氏拍了一下背,才如梦初醒,给伍氏磕头:“祖母安好……”

安还没请完,她居然就着磕头的姿势,额头抵在地砖上,又睡着了。

面对这哭笑不得的一幕,程氏简直郁闷透顶:这副贪睡的样子,等去了婆家,不知要闹出多少笑话来。

她原本还想叫醒陈妙之,可那大丫鬟微笑着拦住了:“二夫人让七姑娘睡吧,这里不缺伺候的人。再者说七姑娘年纪小,又受了惊吓,贪睡些也是常情。”

说罢,她微微一示意,旁边立刻上来两个婢女,动作熟练地架起已然睡熟的陈妙之,将她轻手轻脚地重新抬回了那张小榻上。

陈妙之翻了个身,美美地裹着被子又陷入了沉眠。

程氏叹了口气,只好对大丫鬟道:“多劳费心了。”

那丫鬟只是摇头微笑不语。

程氏便不再理会女儿,转身面向伍氏,脸上重新挂上温婉恭顺的表情,温声说道:“母亲,儿媳来伺候您起床了。”说罢,她上前去扶伍氏。

但这终究只是个形式化的动作。程氏的手刚一伸出,周围侍立的婢女们便立刻围拢上来,默契地将伍氏从床上扶起,又稳稳地架到了梳妆台前。

早有丫鬟捧着一个盛着温水的铜盆走上前来,盆中漂浮着一方柔软的锦帕。

程氏挽起袖子,将手浸入水中,淘洗了几下帕子,然后仔细拧干,轻轻敷在伍氏毫无反应的脸上,极其细致地替她擦拭面庞、颈项。

之后,她又拿起一旁温润的玉梳,动作轻柔地替伍氏梳理那稀疏干的白发。

再之后,她便停住了手,退开一步。剩下的挽发、更衣、佩戴首饰等更为繁琐的事项,自然由专门的婢女接手完成。

待伍氏又被装扮一新,坐到了主位上,程氏便走到面前,再度行礼:“母亲,儿媳告退了。”

原本说完这句之后,她就会走了。可今日不同,她抬头看了看小榻上的女儿,既想叫醒她,免得这副不成体统的样子被更多人瞧见,又可怜她舟车劳顿又一夜不得好眠。

几番思量后,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终究由她睡去了。

直到日上三竿,陈妙之才从床上起来。

这一回,一睁眼,她就看到香浮睁着两个大眼,正含泪望着她,见她醒了,眼眶中的两滴泪便流了下来:“姑娘,你也是遭了大罪了。”香浮并不知陈妙之回到陈府后的一系列遭遇,她醒来后已经天光大亮,人还懵懂着,就被人唤进了伍氏院子。她自己归纳总结一番,以为在凉城两人中了迷药后,陈妙之就被拖入了伍氏院子,一直睡到如今。

陈妙之则以为香浮说的是回家后的种种,不免安慰她到:“好啦,咱们现在太平了,就在祖母这里住着吧。”

见她醒了,那个大丫鬟笑道:“七姑娘饿了吗?要不要用膳?”

此刻陈妙之已经清醒,知道万事以祖母为先:“祖母呢?该让祖母先进。”

“老夫人早就吃过了,”大丫鬟说道,“就在方才,赵姨娘来服侍的午饭。”

赵姨娘?陈妙之脸色一瞬,那是三叔屋里的五姨娘,三叔一直没有正妻,家里的一应事物,都由赵姨娘代管。没想到,连伺候祖母午饭这样的事,竟也是由她来负责,这原本是正妻才能做的事。

看来,这位赵姨娘的确如同府内传的那样,手段非常了。

陈妙之不自觉咬了下嘴唇,母亲一向禁止她与那位姨娘有来往,或者说,大房二房的女眷们,都自动回避了与这位姨娘的交往。

尤其是她们这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们,不管是母亲还是大夫人王氏,恨不得连赵这个字都从世上抹个干净。哪怕一丝一毫关于这位姨娘的消息,都不能传入她们的耳朵里。

母亲倒还好,只从不说起和这位姨娘有关的事,王氏则数次嫌恶地说她狐媚偏能惑主,竟是将三叔带坏了。虽说三叔的名声,早在这位姨娘入门前,就差到底了。满武庸的贵胄们,都认为三叔那一房是个大火坑,没有一家想共结两姓之好的。

就连袁家送来教养嬷嬷,也与此事有些关联,生怕三房的人,带坏了她。

而人都有逆反之心,越是这样禁止,她就越是好奇。每逢年节吃团圆饭的时候,也会偷偷窥视那位五姨娘,私下里和相熟姊妹谈论她的裴短流长。

只是不想,在祖母处,居然能有机会日日与她相见。陈妙之矛盾极了,多年的耳濡目染,让她对这位赵姨娘有所忌惮,生怕她将自己的名声也带没了。可她毕竟是长辈,又是来服侍伍氏的,同处一室,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就在她苦苦思索,找不出答案时。香浮没有管这些,只是去端来了菜食:“姑娘快吃吧,睡了那么久,一定饿坏了。”

陈妙之自然地端起碗,又举起了筷子,指了指香浮:“你也吃吧。”

只这一句,屋里的婢女们,就全将眼光聚集到了一起。

香浮不以为意地笑笑:“姑娘还以为是外面呢?姑娘先吃,吃完了才是我的。”

之前流落在外,自然没有府里的规矩,两人都是同桌同食。现下回到了府中,自然得按规矩来了。

陈妙之举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心里有些没滋没味的。她当然明白香浮说的是对的,自古以来,主仆有别,尊卑有序。可经历了外面那段风雨同舟、同桌而食的日子,再骤然回到这泾渭分明的世界里,反而让她觉得格外别扭,仿佛咽下去的饭菜都失去了些味道。

可香浮却适应得很好,热络地替她布菜。

陈妙之如鲠在喉,勉强应付了几口,便将餐盘往香浮那一推:“我吃饱了,你吃吧。”

香浮这才从容坐下,就着陈妙之方才吃过的碗,继续吃起来,动作极其自然,丝毫不见勉强。

与此同时,伍氏的婢女们并未闲着,她们手脚不停,将伍氏睡房隔壁的东暖阁清了出来,还请陈妙之前去商量:“七姑娘看看,可还要添置些什么?”

陈妙之打眼一看,虽然比不上二房内自己堆金积玉由爹娘细心打造的闺房,可和花山派那间简陋的卧室相比,已经是天上地下了,便说道:“我看这样就很好,有劳姐姐们了。”

婢女忙言笑不敢。

来回间,陈妙之得知了她们的姓名。那个将自己从二房内引出来的丫鬟叫福月,而在门口接应,今日伺候自己梳洗的大丫鬟,则叫玉蕊儿。

见彼此已经略微熟悉,一个问题便横亘在了陈妙之心头,她想问,又怕对方敷衍或不肯实话以对:究竟是谁,请她们把自己带到伍氏这的?

很显然祖母叫她前来只是个托词。

以伍氏的状态,是万万做不了这个主的,真正的主使另有其人。

这个人的动机她着实猜不透:究竟是藏了什么祸心想要加害于她,还是为了救她一回?

还没等她理出个头绪,另一个不速之客,就到来了。

大老爷陈宁,携着妻子王氏,竟一路匆匆进了伍氏院子,又在主屋门前停下脚步。

陈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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