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妙真被她问得一怔,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瞬间有些局促。她虽然是摩诃名义上的娘亲,但毕竟只是刚嫁过来的后娘,而且还是假的。纵然摩诃平日里对她恭顺有礼,可是这孩子太过锋芒毕露,像长着尖牙的小狼崽子,浑身透着股危险的野性。
此时,见她露出这般严肃的表情,涂妙真莫名涌起一阵不安,声音弱了下去:“没、没什么,不方便的话,我就不看了。”
摩诃看出了她的局促不安,紧绷的嘴角忽然一弯,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颊边还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瞬间将空气里的紧张感冲散了。
她轻手轻脚地把般若平放在草席上,转身从行囊里摸出那把短刀递过去,笑着说:“阿娘想看就看,不过得当心点,这把刀锋利得很。”
涂妙真不自觉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揭开裹在外面的暗棕色皮鞘,露出冰凉的黑金刀鞘。鞘身用错金银工艺嵌着缠枝莲纹,金线勾勒的莲茎蜿蜒缠绕,银线勾勒出花瓣的轮廓,鞘尾嵌着颗青金色的玉石,石色浓艳如深海,与金银纹样交相辉映。
她惊奇地抚摸着那繁复精致的花纹,翻来覆去仔细观瞧。虽然她对古代金属工艺了解不深,但依然能看出这种技法的精妙,绝对不是普通工匠打造得出来的。
她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分量,握着缠紧布条的刀柄,将匕首抽出。
短刀出鞘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响,刀身狭长,弧度温润,刀刃泛着层淡淡的寒光。
她想感受刀身的质感,指尖刚碰到刃口,就听到摩诃急声叫道:“小心!”
话音未落,涂妙真就感到指腹一阵轻微刺痛,低头看去,一道细细的伤口已经裂开,血珠瞬间涌了出来。摩诃见状,连忙拿过匕首插回鞘里,握住她的手查看伤口:“怎么样?割得深不深?”
涂妙真没想到这把匕首如此锋利,轻轻碰一下就能被割伤,那道伤口非常浅,她见摩诃担心,赶忙道:“没事儿!一点小伤!”
她将流着血珠的拇指含进嘴里,目光却还黏在那柄短刀上,指着鞘尾那颗玉石问道:“这颗宝石是什么呀?看着好贵重。”
摩诃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眼神飘了飘,语气有些敷衍:“就是颗普通的玛瑙石,不值钱。”
“是吗?” 涂妙真将信将疑,这么复杂精巧的工艺,怎么可能随便嵌一颗不值钱的珠子?况且,就算只是颗普通玛瑙,单看做工就知道,这把刀绝对价值不菲。
想起他们的家境,她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追问道:“这么好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呀?”
摩诃把玩着那把短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鞘身,低垂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她沉默了片刻,终于犹豫着开口:“其实……其实这是我阿耶的遗物。他曾经非常富有,可惜不懂珍惜,不仅败光了家产,还把自己的命也赔进去了,最后他留给我的,只有这把刀了。”
涂妙真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瞬间噤声,心里满是懊悔。摩诃很爱笑,笑得顽劣洒脱、笑得明媚张扬,很少有这般低落的模样,显然是触及了伤心往事。
“对不起……”她连忙道歉,自责不已地说:“都怪我,不该追问这个……”
摩诃闻言抬起头,眼底的低落转瞬消失,又露出了往常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现在这世道,死个人不是常有的事吗?况且他又不是什么好父亲,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她说得越轻松,涂妙真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她逐渐意识到,这两个乱世之中的遗孤,身上背负的过往,比她想象得要还要重。
涂妙真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摩诃的发顶,没由来得鼻头一阵发酸,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
摩诃惊讶地抬眼望着她,显然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忽然亲近自己。那久违的爱抚,竟令她久违地回想起面容模糊的母亲,她安静了一会儿,眼神柔和起来,亲昵地轻蹭了下掌心,好似撒娇。
下午三点,烈日逐渐收敛了锋芒,风掠过庵堂的夯土墙,吹散了几分闷热。涂妙真在庵堂里闲逛,信步走到西侧供奉南海观音的偏殿。殿内光线昏沉,香炉里飘着袅袅青烟,观音端坐于莲台之上,眉眼低垂,似含着无限慈悲。
涂妙真在尼姑庵里住过很久,对佛寺再熟悉不过。此刻,她望着这座观音像,内心忽然涌起一股迷茫,前世的生活在眼前闪回,城市夜晚闪烁的霓虹、新街口地铁站拥挤的人潮、手机屏幕的亮光、夜市热腾腾的章鱼烧……
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最熟悉的东西,现在竟然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奢求。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按在胸口,忽然觉得心脏一阵抽痛。
“娘子来礼佛吗?” 殿外传来几道说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几个中年女人挎着竹筐路过,看到殿内的涂妙真,纷纷驻足打招呼。
站在中间的女子约莫四十岁,梳着整齐利落的平云髻,身着浅绿色粗布襦裙,脸上带着常年劳作晒出的健康红晕,笑得和气:“正好我带了香,娘子要不要给菩萨上一柱?”
她说着便从挎着的箩筐里拿出线香,递到涂妙真面前。
“谢谢娘子。” 涂妙真双手接过,下意识摸向口袋,想掏手机付账,习惯性地顺口问道:“那个,微信还是支付宝?”
“嗯?”女人们都愣了一下。
涂妙真摸到身上粗糙的布料才猛然回神,真是昏了头,这里哪有手机?她望着女人们好奇的眼神,苦笑着说:“我是说……呃,这香多少钱?我付给你。”
递香的女人好笑地说:“礼佛要的是诚心,要什么钱呀?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讲究,和裴郎一样见外。”
涂妙真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是受现代寺庙旅游商业化荼毒太深,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说了一遍谢谢,这次是真心实意的。
她走到香炉边,用香烛引燃线香,她双手持香,郑重地对着观音像拜了三拜,心里默默为裴容清和生意祈福,然后将香插进香炉里。
她其实不信佛,但此时望着袅袅飘起的青烟,她心里竟莫名踏实了些。
转过身,却见到那几个女人都笑眯眯地打量着她,眼神里满是善意的好奇,涂妙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拢了拢衣襟:“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没有!”女人们连连摆手,互相对视一眼,都扑哧笑起来,打扮最漂亮的那个女人得意地对同伴说:“瞧瞧,我跟你们说什么来着,人家江南千金就是有气质。”
她今天上午在社邑堂见过涂妙真,是所有人里最年轻的,约莫二十来岁,涂着淡淡的脂粉,发鬟斜插着纯银梳篦,身上那件淡藕荷色衣服很新,布料细密柔软。不同于其他人穿的草鞋,她脚上是一双素色软缎绣鞋,鞋头绣着宝相花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nmxs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