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将军,”一清早,探马便跪在杨筱帐前,“殿下请您去中军帐议事。”
彻夜未眠的杨筱揉了揉通红的双眼,摆了摆手,把他撵了出去。
她站起身来,望着早已出鞘满身泥泞的佩剑,不由得一阵头痛。她拎过那剑,把那泥土尽数拭去,收入鞘中,又将领口沾了血的衣服换掉,这才起身去往中军帐。
一进门,满屋的药味扑面而来,帐内没有旁人,只有萧砚一人斜坐在主位上摆弄着什么玉饰。
“大清早找我何事?”杨筱挑帘栊踏入帐中,被那药味熏得微微蹙眉,向萧砚走去。
“怎得憔悴成这副样子,”萧砚看着杨筱泛红的眼眶,放下手中的玉饰,上前迎去,“我听下人说你昨夜气急攻心口吐鲜血,拄着剑回到帐中,”她叹了口气,“怎么,杨崧没送你回去?”
杨筱微微摇摇头,嗓音有些发哑,“我自己想静一静罢了,不关他的事。”
萧砚无奈地扯着她坐下,指了指桌前的汤药,“把药喝了。”
杨筱端起碗来闻了闻,尔后一皱眉,“非喝不可?”
“非喝不可。”萧砚点了点头,“我也略懂医术,这药就是调理你……你不会怀疑我下毒了吧?”
杨筱闻言一笑,“那是萧韫能想出来的事。”尔后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来,”萧砚将一盘点心递到杨筱面前,“吃点甜的压一压。”
“你那是哄小孩儿的,”杨筱摆了摆手,“我不需要。”
似是生怕这药后点心勾起什么往事,杨筱赶忙转移了话题,“你身居高位,怎么还会医术?”
“小时候在市井摸爬滚打学到的。”萧砚笑着摇了摇头,“我且问你,你因何为将?”
杨筱一愣,似是没能想到萧砚能问出这般问题。她轻叹一声,靠在椅背上,“因何为将啊……”她支着脑袋沉吟片刻,似是思忆着过往种种。
“我的身世,你自然也知道。自打儿时看了父亲留于我的信,便铁了学武的心,想把这摇摇欲坠的朝廷扶稳,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后来呢?”萧砚点点头,望向杨筱。
“你还问?”杨筱转头瞥了萧砚一眼,“我还四处奔波无处落脚之时,你就把皇帝杀了。我除了另寻明主讨伐你,还有什么别的路能走吗?”
萧砚闻言也笑了起来,她摆了摆手,“这倒是怨上我了,你怎么没想过前来投我呢?”
“你靠什么手段上的位,心里应该清楚吧?”杨筱白了萧砚一眼,“况且我父兄还在你手里,我要是投你,家里能在外部牵制你的唯一力量也就没了,一家人的性命岂不落在你股掌之中?”
萧砚赞许地望向杨筱,笑叹一声,“不愧是你,我果真没有看错人。”
“说了这么多,该我问你了吧?萧砚?”杨筱叹了口气瞥向萧砚,“你明知我的底细,为何还处处帮我?”
“我早说过,”萧砚把手里的玉放在杨筱手中,“你我立场本自别无二致。”
温润的触感落在她冰凉的掌心,她这才看清那玉件的样子——两条活灵活现的鲤鱼衔尾而游,白玉中的点点红痕恰巧点于鱼鳍,更显灵动。
“萧砚,萧遗鲤。”杨筱拿着那玉鲤对着日光,那浑浊的白玉顿时清透,映着斑斑红晕照入杨筱眼帘。
“静视而浊,映日而清。”萧砚起身踱至杨筱身边,与她一同望着那玉,“这天下之局,若无些许日光,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透的。”
“所以,”杨筱将举起的玉放了下来,望向萧砚,“你这条鲤鱼的日光,又在何处?”
“是你这块璞玉啊。”萧砚笑着按了按杨筱的肩头,坐在她身侧。
“你觉得,用什么词语形容我最为贴切?”
“你啊?”杨筱不由得一笑,“老谋深算。”
萧砚闻言也一下子笑出了声,尔后轻叹一声,敛了笑意,望向那窗外的日光,“是无父无君啊。”
杨筱偏头望向她,却什么也没说。
“天下皆知我杀了昏君,可无人知道,我杀的那人,正是我的父亲。”
萧砚回头望向蹙着眉满目震惊的杨筱,笑道:“记不记得你初来此地之时,骂我这天下来的太过容易?”
杨筱不做声地望向她,等着她的后话。
萧砚一笑,“我那时是百口莫辩啊,只能由着你骂下去。你曾斥责薛敞白铭只信自己眼前所见,我倒是觉得,目观耳闻之后得来的结论才能更说服人心。”
她靠在椅背上,将胳膊架在杨筱肩上,“那昏君贪财好色,横征暴敛,荒淫无度。后宫百余人还不够,他甚至连身边的宫女都不放过。”萧砚轻叹一声,娓娓道来,“那宫女有了身孕之后,被后宫佳丽排挤得毫无容身之地,那皇帝嫌她没有家世,也不愿给她这个名分,到头来,那宫女只能逃出宫外,营乞讨为生。”
杨筱闻言不由得攥了攥双拳,尔后又泄力般叹了口气,“所以,你才破格收留宋岚,还教她诗书。”
萧砚笑望向杨筱,“她都和你说了?”
杨筱点了点头,“你继续。”
“母亲她拉扯着我好不容易勉强安家,遇到比她更凄惨些的人,她还是忍不住施以援手。所以在这之后,一个受尽百姓厌恶的小泼皮,就成了我所谓的弟弟,母亲赐他名为,萧韫。”
杨筱闻言一蹙眉,“你的意思是,萧韫并非令堂己出?”
“嗯,”萧砚点了点头,“跟了母亲之后,他虽有所收敛,但是本性难移,每天去聊猫逗狗,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什么要让曾经看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萧砚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我和母亲管不住他,只得任由他去。
“一个弃妇拖着两个孩子,自然万分不便。而那时奸佞当道,忠良遭遇背弃,一个名唤季瀚之老臣见我们母子三人心生不忍出手相助,将我等接入府中。”
杨筱闻言侧头望着她,“所以你才借老臣之势踏入后宫?”
“是啊,”萧砚笑着摇了摇头,“那时我跟着他学尽奇门八卦四书五经,还在街头得遇陆启,与他商议之后便决心进宫弑君,将这迂腐的局面彻底打翻。”
“原来你和陆启那个时候便相遇了,”杨筱蹙眉沉吟片刻,“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四海群雄并起,朝廷名存实亡。萧砚,你莫不是想将这朝政彻底推翻,尔后任由有才之士荡平四方?”
“自然也是为报我母亲之仇。”萧砚闻言一笑,“空有其志,在这宫中可一日都混不下去啊。”
“所以你把奸佞的路都走遍了,对么?”
“所以我一直都极为钦慕你啊,”萧砚叹了口气,望向杨筱,“可以无所顾忌地凭一腔热血挥正义之师,为黎民而战,又得遇明主立下赫赫战功扬名四方。我虽附无父无君乱臣贼子之名,又何尝不想同你那般一刀一枪为自己理想堂堂正正战斗。”
她的眼中竟闪出了点点泪光,萧砚叹口气,“造化弄人啊,绫玉。我在这尸山血海中横行惯了,自然不能与你们光鲜磊落之人相提并论。我无意洗脱身上的种种罪名,只求能死在你手中,以结我平生之恨。”
“萧砚,你……”杨筱皱了皱眉,眼眸微动,“我一直不过是随心而动罢了,没成想你……”她长叹一声,“都说时势造英雄,你这等颠覆时局之人,又该当何论啊。”
萧砚笑着摇了摇头,“那昏君横征暴敛,把身边的忠良贬得不能再贬,四方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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