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长安阵!”岑珣蹙眉望着眼前的图,不由得惊呼道。她长舒一口气平复着心绪,俯身往前望去,但见阵中每一处细节都画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每一个缝隙,都填满了她对此阵的见解。

“绫玉她真的……”齐琨顿时鼻子一酸,望着桌上那图,胸中五味杂陈。

而白铭似是全然没有注意到那纷杂的阵图一般,自打绢布铺开,他便一直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那飘零而下的桂花碎。

枯黄的花瓣下,是一片晕开的墨痕,是被泪晕开的墨痕。

他抬手轻轻探上那干涸的泪痕,似是这样,就能牵回杨筱的心一般。他的目光随着指尖微微上移,但见指尖之上,浮着几行蝇头小楷。

“……若兵力不济,可持家母之骨笛,前去北羌之处寻其支援……”

“……我会全力协助诸位,即使我不在,赤霄府也定会前来接应……”

白铭阖了阖眸,指尖微颤着,似是不敢再看下去。

“又有何言……能表我日夜思慕之情……”

他忍不住轻声念着,哽咽却将他的尾音尽数吞没。他心中顿时一阵绞痛,扶额撑在桌上,任由泪水汹涌而出,恍若早晨发生的一切都是上天和他开的玩笑一般。

杨筱含着哭腔的倾诉似是浮现在白铭耳畔,短短的一句话如利剑一般剖开他的胸膛,将他的真心层层显露,可是在阵前,她的决绝不似作假……

白铭再也撑不住,他用力地抵着额头,背脊随着哽咽的喘息而轻轻抽动着。

她得吞下多少泪水才能做到如今这种地步?日夜思念之人就立在眼前,又不得不受人所迫短兵相接,这无异于以铁骑肆意践踏她的一心赤诚,换来一句所谓的“忠心”。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从白铭的指缝间淌下。

直到齐琨的手落在他的肩上,才唤回他的片刻理智,他蹭了蹭脸上的泪水,调息着平复自己的情绪。

“这要走过多少遍宫城,才能将这长安阵破到如此地步……”岑珣皱着眉望着杨筱的阵图,揪心道:“她这是在拿命给我们传信啊。”

语毕,岑珣看向身旁站起来的白铭,“绫玉已经做到她的极致了,我们哪还有半分退缩的理由?”她握了握拳,坚定地望着众人,咬牙道:“我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按着绫玉的阵图,集天下之兵,一举破了这长安阵,让萧砚把她好好地带回到我们面前。”

“曈汐所言极是,”钟离桉郑重地点了点头,“绫玉舍命为国涉险,我们定要将她从险境夺回来,如此,才能与她的一腔赤诚相配,才能与她为我们所做的一切相配。”

薛敞蹙眉轻叹一声,抬手点着杨筱传来的阵图,“江南之处棱月阁何笙已经彻底架空何渊,一点点夺回了先前献给萧砚的地盘;我们身在东侧,势力也不算小。”他蹙眉沉吟半晌,“若是按她所说的以三面不同势力包围破敌,我们当下缺的,正是北羌的一支金戈铁马。”

白铭攥着拳长舒一口气,抬眸道:“绫玉临上刑场之前,曾将她母亲的骨笛交付于我。”

“她有如此信任,我等怎会不成。”薛敞不由得感慨道:“若如此,我们离决战也不算远了。长安阵以破,剩下的,便是广揽天下之势力,共同破敌。”

齐琨垂眸看着阵图,沉思着一动不动,似是在做什么决定。

“照青,”他轻唤着白铭,声音却无比坚毅,“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白铭不假思索地答道,声音仍是有些沙哑,“我信任诸位,如同信任我自己一般。”

齐琨颔首点了点头,长呼一口气,“好。主公,您可信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钟离桉朝他走近两步,“军师有何想法,我定竭力配合。”

“我想……”齐琨抬眸郑重地望着二人,“借绫玉骨笛一用,亲自前去北羌,请羌王出兵。”

“什么?”一旁的薛敞闻言,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你一个文人,亲自前去北羌?”

齐琨回头坚决地望着他,“我是绫玉的师父,也是整个军中最易说动羌王之人。”

“你可知道着意味着什么?”

“我自然知道。”

钟离桉蹙眉望着齐琨坚定的神情,也攥着拳,点了点头,“我派你五百精锐,前去出使北羌,保你平安归来。”

“多谢主公好意,”齐琨抬手朝钟离桉一抱拳,“但是此番,我想一个人去。”

“齐顾返,你不要命了!”

薛敞见状气急败坏地抬手指着齐琨,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他深呼吸着,又抬眸对上齐琨的眸子,“你一个人去北羌,无疑是白白送死。”

“不带兵马更显诚意,我若只身一人前去,在与羌王见面之前,他绝不会杀我。”齐琨抬步朝薛敞走去,“而他只要见我一面,我便有八成的把握,让他起兵相助。”

薛敞不由得一皱眉,“顾返,你……”

“你不是常说,谋士以身入局?现在绫玉亲涉险境,豁出性命也要将这阵图送来,我们又有何退缩之理?”齐琨长叹一声,“只要能让羌王出兵,我就算把命留在那里,也值得。”

“军师……”一旁的岑珣也轻蹙着双眉,轻声唤着。

见齐琨去意已决,薛敞也不再劝阻。他按着桌子垂眸思索着,“江南棱月阁早已将何渊架空,陈墨跟我,跟曈汐,还有绫玉都相交甚好。照他平日之意,可以说是已经成了主公的兵马,暗中掌控江南局势,随时听候调遣。”

“这样一看,”齐琨笑叹一声,回眸望向薛敞,“江南交给你,北羌交给我,至于中原破阵,有曈汐和照青,萧砚之处还有绫玉。”他抬眸宽慰地望向钟离桉,“如此,何愁天下不定?”

“顾返。”钟离桉仍是蹙着眉,不放心地望着齐琨。他绕过桌案走向前来,抬手按着齐琨的肩膀,“我支持你的一切选择,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齐琨敛了笑意,郑重其事地望着钟离桉,“主公请讲。”

“不论事情成败,你都必须给我活着回来。”

齐琨鼻尖顿时一酸,他往后倒退一步,朝钟离桉躬身作揖,“得令。”

钟离桉望着齐琨低垂的脑袋,思绪顿时被拉到刚与齐琨相识的场景。

那时齐琨仍是满身戒备,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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