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窄袖紫袍,手挽牛角长弓的少年大踏步从学堂门槛跨步而出,丰神俊朗,气度不凡。
沈云溪刚比完骑射,正和万年老二李均扯皮,身后忽而有道隐隐的力量拉住他的衣摆,他回身望去。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鬼鬼祟祟地蹲在门边的石狮旁,八九岁的模样,正恶作剧地拉着他的衣袍。
李均瞪大双眼:“哇哦,沈兄,你家亲戚啊?”
姜绾循声望去,安国公府世子李均?前世倒是听说沈云溪前往边疆收复被敌方霸占的三座城池时,失去了一位挚友,想来便是他了。
沈云溪眯起眼睛,故作玄虚地探究着眼前这个姑娘,竟开始真心实意地思考起来。
半晌,摇着头吐出一句:“应该不是。”
姜绾:“……”
她神色认真:“沈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很重要的话同你说。”
重要?
沈云溪挑眉,忽而来了兴致,唇角轻勾:“当然……”他拖长尾音,不怀好意。
“沈云溪,你脑子……”
燥脾气李均刚要抬手拉沈云溪,却被他悠悠拦住,连着后面的话也一同堵在嘴里。
姜绾亮起眼睛,思忖着待会儿到底要怎么和他说清楚她现如今所掌握的信息,让他相信。恰在此时,少年未说完的后半句话落入耳中。
“不行。”
刚刚还因为被拦心生不满的李均立马捂着肚子弯腰偷笑:“噗~哈哈哈哈!”
沈云溪嘴角依旧噙着一抹笑,吓唬她:“小姑娘,再不松手,我可要带你去吃花酒了。”
语毕,那个一袭紫袍的少年断定她必然哧红了脸,自觉放下衣袍,抬头示意李均步入轿辇,因快速转头而扬起的马尾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然而,他还没往外走两步,就被身后那道不小的力气猛地拽住脚步,整个人往后趔趄了一下,才将将稳住身形。
沈云溪回头,刚欲嗤她,就见日光下那个粉嫩的小团子眼里闪着莫名的执着,小手倔强地抓着他的衣摆,就算攥得指尖发白也不肯放手。
李均稀罕,扬起拳头吓唬她:“嘿,你是哪家的小孩?这么无礼,小心你李公子我拳拳无眼!”
听到这话,姜绾眼也不眨,不仅没松,反而捏的更紧,身后不明所以的杏月早被自家小姐这番操作吓坏了魂,瑟瑟地躲在姜绾身后扯她的裙子,示意她赶紧松手。
她家小姐这那是落了东西,分明是丢了脑子啊!
……
片刻后,明德堂附近的小巷内,沈云溪不耐烦地站在姜绾身边。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不顾李均劝阻答应她这么莫名其妙的请求,待会儿她要是真耍了他,还不知道出去后李均要如何嘲笑他。
姜绾开门见山,丝毫不拖泥带水:“沈公子,七年后你父亲有难,我可助你,但在此期间,你需教我武功,助我获得自保能力。”语气里莫名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郑重之意。
“呵,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他轻扯了下嘴角,从齿缝间溢出几句嘲讽。
笑话,他的父亲戎马半生,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帮忙解难。
姜绾知道这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确实难以置信,她竖起三根手指郑重起誓:“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有捏造,天打雷劈。”
沈云溪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我如何信你?”
姜绾舔了舔干涩的唇,在心里纠结,没立刻回他。
总不能说,她是从十年之后来的吧?
她斟酌了一下,选了个折中的说法:“我于梦中窥见,景平三十年,沈将军会被奸人所害,枉死于战场。”
然而少年在听见他父亲会在七年后惨死战场的话语时骤然敛目一凛,睨她一眼,眼里的寒霜如有实质。
“小姑娘,胡言乱语,可是会性命堪忧的。”
姜绾被他眼里的杀意吓退了几步,手指下意识地发着颤,害怕自己再不管不顾地劝说真的会激怒他,她并不想因此失去自己的性命。
她抿唇,决定暂时缓下这个计划,而沈云溪好像并没有轻易放过她的意思,他阴沉着脸,踩着她后退的步子,步步紧逼。
姜绾看见,少年骨节分明的手里忽而有银光闪烁,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细碎的光芒,眼睛被这光芒极快地闪了下,下一刻,一枚精致小巧的银刃抵着雪白细腻的脖颈,将她彻底钉在原地。
他轻哼了声,满脸不屑:“你算什么东西,竟敢骗到我沈家头上。”
沈云溪觉得眼前这个九岁女郎简直恶毒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敢拿人命开玩笑,还一本正经,怕是死了也不足惜。
姜绾被迫仰着头,脖子发酸,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副摸样,本来不想示弱的,可一想到自己虽带有私心,却也是真心实意地为了帮他。
一想到这,眼里怎么也忍不住溢出几分委屈,一双水润的眸子雾蒙蒙的,这一切,恰好被比她高一个头的少年尽收眼底。
不知怎的,看着那双湿润的眼睛,沈云溪忽然间就没了兴致,手腕轻巧地转了圈,银刃重新回到他袖中。
“今日我便不同你计较了,下次,可别再胡言乱语。”他的怒气显然未消,后两句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语罢,少年转身欲走。
姜绾思索一番,深知这一切对他来说确实太过荒谬,只能循序渐进。
“沈公子,十日后昌平街会有山匪余孽刺杀中伤镇远将军,还请公子多加注意。”
姜绾看见,他的身形明显顿了一瞬,却始终没有回头。
出小巷后,沈云溪才小声嗤道:“有病。”
方才听见她坚定的嗓音,他居然真的信了一瞬。
姜绾出了巷口,看见方才还停在路边的马车愈行愈远。
候在一旁的杏月这才走到她身边,一脸焦急:“小姐,你怎的这般胆大,那可是镇国公之子,咱们惹不起的。”
姜绾回神,轻声安抚她道:“无事,我不会惹祸上身。”
马车上,李均一脸好奇,“哎,她说了什么?自从你出来后,面相都变了。”
想起方才的闹剧,沈云溪眼神一敛:“没什么,只是同我开了个玩笑而已。”
李均没察觉出异样:“害,我就说那姑娘是骗子吧,你还偏不信,幸好这会儿人都走光了,要不你这张脸,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空气安静几秒后,李均试探着开口:“怎么?还去不去醉仙楼喝酒?”
沈云溪整理好思绪,又恢复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模样,沉声道,“去,怎么不去,你休想赖账。”
-
姜绾回到姜家府邸,恰逢此时主母宋兰槿正召集四位女眷商议今日的琴技测验课绩。
“诸位女眷,今日琴技测验课绩我已知晓,听说玉儿这次课绩未尽人意,那这月饷银便克扣一半吧。”
站在姜绾身边的一名十岁女子咬了咬唇,连忙出声回答。
“是,母亲。”
宋兰槿揉了揉额头,半晌,拂了下袖,“退下吧。”
加之姜绾在内的四名女眷齐齐应声。
“是。”
姜绾低眉顺眼,跟在前面两位姐妹身后,乖巧地出了东院。
宋兰槿是这样的,姜家作为落魄世家,娶的主母家世地位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但怎么说也是世家女子,总是比那些困于后宅的普通姨娘强的。
姜家为绵延子嗣,众三房纳了不少妾室,可惜天不如人意,仅有的两个儿子天资平平,好在女眷里头有几位才识尚可的妙人。
姜绾深知,她的母亲身为艺技,身后无人傍身,在这深宅后院,只有她有价值,才可护住她的母亲。
是夜,永安街,京中沈府。
门前青灯交相辉映,朱红牌匾巍峨大气,一身玄铁甲衣的沈父风尘仆仆地从大门踏入,行至西阁,闻声坐起的沈母连忙拂袖相迎,笑意盈盈。
“回来了,我去给你盛碗乌鸡汤,补补身体,这些天你在外剿匪,辛苦了。”
沈父会心一笑,抚了抚沈母的背,温声道:“夫人有心了。”
月影沉沉,竹声萧萧,沈父正安静地坐在案前等着夫人归来,恰在此时,一道凌冽的风声径直自他颊边而来,沈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道“暗器”。
“臭小子,死哪去了,爹回来也不知道相迎一下。”
“我这不是忙着给您买香喷喷的鹅腿吗,爹您快吃,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父捏着手里刚刚接过的热乎鹅腿,一边吃一边问他。
“怎么样?听说你今天考了骑射,课绩可还过得去?”
沈云溪大跨步靠坐在椅子上:“天字学堂第一,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沈霄的儿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他纠结了一天,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对了,父亲,您今日剿匪可有余孽逃窜?”
沈父不屑开口:“残寇余党,不足挂齿。”
沈云溪笑的讪讪,捏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看着眼下静静漂浮的茶叶。
半晌,没否定,也没认同。
还真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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