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灯火葳蕤。
姜绾一身素衣,风吹不动,花不沾身,一双秀眉微微蹙起,疑惑地飘在沈云溪面前,看他对着她“说话”。
虽然她很感激这个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青年心中还有她的一席之地,对她表示悼念,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自她昨日忍痛自杀,飘了半天后,就只能阴魂不散地跟在他身边啊?
所有的恩怨都已了,照理说,她现在应该可以去往阴曹地府,同她母亲相见了。
是夜,姜绾迷茫地跟着眼前这个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徽远将军。
虽说大千世界,佛法有道,但她方才已试过了好几种法子,都不能从沈云溪身边离开,要不就是飞出三里后又突然出现在他一臂之内,要不就是触碰他之后飞出十里又飘回距他一丈之间的空间。
难不成……是她昨日擅自搭话扰乱了他的因果?非要想个什么法子解缘才可?既然她触碰他有用的话,那是不是只要穿过他,就能解了这缘,去往阴曹地府了?
姜绾试探性地飘向他,距离刚刚拉进,就见他提着酒壶忽然起身,与她额头相撞,四目相对,姜绾清晰地看见他清隽冷冽的眼睛,忙错开身来。
霎时,无数发光的梨花花瓣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她包裹其中。
乌发随风而起,草声窸窸窣窣。
姜绾立于其间,动弹不得,只好看着眼前那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将军释然一笑,同他告别。
而那个一身墨色长袍的青年蓦得转身,疑惑地看了一眼,又漠然收回视线,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屋外,姜绾早已消失不见。
……
痛,好痛,头好痛。
床上的小人额间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鬓边黑发汗湿黏腻,下意识撑着手下的罗汉床缓缓从榻上坐起,一旁倒水的小婢女连忙搁下茶盏往她这边赶来,关切地问。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这声音……
榻边的少女努力睁开眼睛,一双水润的眼眸痴痴地看着对面婢女瞳孔里的自己,满脸不可置信。
“杏月,我这是在哪?”
杏月不解,“小姐,这里是福安寺啊,今日夫人携诸位公子小姐来此祈福,不料小姐您一时不察,跌落池中,幸而夫人念在此地是佛门重地,未曾怪罪,只是先行一步带着其他公子小姐前去进香礼佛。”
“说起来,多亏了这寺中的小沙弥,小姐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她想起来了,福安寺,跌入池中,现下是景平二十三年,这一年,她九岁,是姜家的一名普通庶女,还未在一众女眷中崭露头角,成为那“京城第一才女”,更未被长辈选中,为光复家族送入宫中,更重要的是,她的母亲尚在人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姜绾手指微颤:“杏月,帮我更衣。”
“好,小姐。”
不一会儿,一袭鹅黄襦裙的少女立于镜前,杏眼圆圆,目若点漆,双瞳剪水,虽稍有病态,但仍瞳光熠熠。
姜绾收神,抬脚携杏月走过长廊,跨过庭院,一路来到姜家主母所在的客房。
“母亲安好,今日女儿不慎跌入池中,惊了佛祖,自愿抄写经书十遍,祈求母亲长寿安康,姜家平步青云。”
端坐于高堂之上的宋兰槿看着眼前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姑娘,抹了抹手里的杯盖,眼里没有丝毫怜悯,淡淡出声:“你有心了,那便依你所言,下去吧。”
姜家身为京中的落魄世家,一直想光复昔日荣光,奈何府中女眷颇多,仅有的两位男丁又是个贪玩的性子,到了他们这一代,几乎是没了依靠仕途光宗耀祖的可能,于是家中长辈便把希望寄托于女眷。
倾尽族中人脉财力培养,希望能出一个得宠的贵妃娘娘,凭着外戚身份再创辉煌。
所以姜家主母对待一众女眷也不算太过苛责,毕竟,她并不想将自己的女儿牺牲,成为争权夺势的筹码。
得到应允,姜绾安静地携杏月退出房间,没再多言。
阳春三月,寺中树木郁郁葱葱,香火正旺,今日是吉日,不少贵人携公子小姐前来礼佛,姜绾正欲赶往禅房抄经颂佛,不想,路过寺中许愿的菩提树时,见到了一位故人。
头顶碧空如洗,纤云不染。
而站在小沙弥旁写字的人群中,有个红衣招摇的翩翩少年郎,十二三岁的模样,高马尾,金束带,眉眼清隽,唇红齿白。
正攥着手中红绳不知在写些什么,笔杆轻点唇角,一番思索之后,行云流水地在红绳上写字,然后不等那梯上的另一个小沙弥接过,只说了句“不用。”
就径直自地上掠起,将红绳系于菩提树上,衣袂在空中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随后落回青石板上,对着身后那对夫妇粲然一笑,傲娇地枕着手臂向寺外走去。
那不是沈云溪,又能是谁。
想不到,那个年少成名,不苟言笑的徽远将军,年少时,竟是如此意气风发。
姜绾忽而想起,上一世,她也在这菩提树下许过一个心愿。
“杏月,帮我给那个小沙弥两枚铜钱。”
“好,小姐也要许愿吗?”
姜绾唇角微弯,“嗯。”
几息之后,姜绾看着手中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娟秀字迹,暗自下定决心——今生今世,她要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一身鹅黄襦裙的少女行至梯下。
“小沙弥,可否让我自己来挂?”
小沙弥单手俯头:“阿弥陀佛,小娘子,请。”
“多谢。”
杏月在一旁忧心忡忡:“小姐,你小心些。”
姜绾笑着摇头,表示不用担心,然后手执红绳,一步一步向上爬去,其实,她除了想自己挂一挂这祈愿红绳外,还想看看,那少年,许的究竟是什么愿望。
树叶沙沙,红绳翻飞,姜绾眼疾手快,伸手抚平方才那少年亲手系上的红绳——“亲人常伴,岁岁欢愉。”
少女心神一震,低头,看着手中还未系上的红绳——“亲人常伴,岁岁欢愉。”,竟是,一模一样。
姜绾将它系好,飞快地下了梯子,脑中一直迷迷糊糊的思绪此刻勉强清晰。
春风拂过菩提,寺里依旧人满为患,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有两条一模一样的红绳渐渐相交,纠缠……
几天后,姜绾回到家中,终于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母亲,一见她,少女就迫不及待地扑进她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陆蕴雪一见自家姑娘哭成这个样子,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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