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出门的时候,恰好碰见吴家的人上门,不多想便能知道是来找姨母的。
知意也不好在旁偷听,今日也算是她为卫言齐的送行,该早些去便是。
秋高气爽的一天,知意走在路上都不自觉哼起了曲儿。
晚香楼的店家都识得她了,但每次与她约好的人是谁,店家却是不知道的。
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是乐宁公主,公主如今虽依旧跟她保持着书信往来,但比起从前能出宫的机会是少得多了。
后来几次都是卫言齐邀她了,几乎都是在谈正事。
什么时候也该她做做东了。
一踏入包厢,就瞧见了垂眸静坐的卫言齐。
见她来了,卫言齐才将头抬起,嘴角噙着一抹笑,起身相迎。
“世子何日启程呢?”知意一坐下,就问起了昨日信上的事情。
“大概就是这几天了,因此今日才与你告个别。”
“这次很急么?”
“大概是吧,所以陛下才让我跟江尚书这么快动身。”
今日一别,不知再见又是何时了。
她相信卫言齐的能力,若有什么令她放心不下的,便只有长安的人事了。
“世子,我能问下上次的结果吗?”
跟知意预想的全然不同,卫言齐难得面对她沉默了下来。杯中热茶依旧不住往上空冒着热气,仿佛并不明白人此刻欲言又止的复杂思绪,又好似嘲弄般不解风情。
隔着飘忽的水雾,知意能感到对方散发的气息是懊悔的,是难过的。
恍惚间她想起小时候因问了不该问的,而收获的同伴的冷脸。
她刚想开口:“其实......”
“抱歉......我没能做到。”卫言齐终于开了口,望着她,只有一抹苦涩的笑留在面上。
知意瞳孔蓦地收缩,没能做到是指什么?是没能呈上完整的证据,还是没能将元凶绳之以法,抑或是其他?
那些受害人现在处境如何?
知意一时无法理清所有的因由结果,也没法在意那么多,只为眼前人细微的情态变化而动容。
“世子会不会,太勉强自己了。”
她没有去打探具体的缘由,而站起了身,用尽肺腑的气力对他说道:“这全部的仇恨与冤屈,也不是仅靠你一人能洗净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轻拍他的肩,给予他一点微薄的宽慰。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要责备自己。”这道理并不难懂,可缺少的只是像这般坚定告诉他的人。
卫言齐脸上雾霭渐渐散去,她是这世上唯一会如此安慰自己的人吗?只有她能懂自己的不甘与痛楚,却又能容忍他的无奈与无能。
他苦笑说道:“很多时候,你我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知道了世道的不公,让自己更加难受罢了。”
知意却不这样认为:“没有什么事是一蹴而就的,如果现在就泄气的话,才真的只是白白徒增烦恼。”
卫言齐承认,在今天之前他确实是遭到了打击,但他也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她那向上的力量所打动。
他该坦诚些,那扬州之行真正的意图也不得不告诉她了。
桌上的茶没人动,倒慢慢冷了下来,水雾不再缭绕,卫言齐深思熟虑后开口:“其实我猜想,陛下这次派我前去扬州,是有些特别用意的。”
“特别用意?那对我姨父也是一样么?”知意张了张嘴,没能预想到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江尚书么,那不一定的......但现下最该做的是明哲保身。”
所牵扯出的利害关系,知意大约明白了。只是处于权力制高点的天家,也如此偏袒徇私吗?
对卫言齐的满心信任,转眼就倒转过来了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因为这桩案子?”知意颤抖着声音问。
“不,也许只是个契机......而天家的心思是没人能猜透的。”
皇上先前让他彻查此案,后又对始作俑者的刘家人放任不管。
扎根皇城之下的祸根,果然是不能轻易撼动的。
但要说皇帝对自己的忌惮是突如其来的,那也不是,可能从一开始让他任职刑部的时候就开始了。
放权的同时也在将权柄在手中收紧,有野心的君王历来如此。
他与扬州的再会,不知归期,除却父母亲人,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眼前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若是等到下次,会不会太迟了?
要说出口吗?在这个他什么都保证不了的眼下。
但万一,以后就没机会了呢?
他不自觉想起在那杏花微寒的时节所遇见的。
“说起来,扬州跟你我还有些缘分呢。”他像是在讲一个久远的故事。
缘分?知意尚未明白,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相遇其实并没有那么美好。
“因为春天时的扬州之行,才能在船上遇到李娘子你。”他含着笑说。
知意暗道,虽说当时的她足够谨慎了,但若不是卫言齐的话,也许换个人就简单地将她定为盗贼捉拿归案了。
“我想起来了,”知意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当时我若不答你的问题,世子怕是不会让我走了吧。”
“怎么会呢?”卫言齐亦是开怀大笑,“不过换做是现在的话,我可能确实会让李娘子留下来。”
诶?知意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笑出了几滴眼泪,但却感到很放松,也很自在。
“后来在慈安寺也是世子将迷路的我带出来的。”她接着回忆。
卫言齐点点头,耐心听她讲道。
“还有百花宴的时候......”
想到此,又忆起了昭明侯世子从小习武的传言,知意一下停住,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而卫言齐也没将话接过,只望着她。
面对他的灼灼目光,知意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只有在他跟前才会露出的小女儿情态。
他说的又是何意?她忍不住期待,又担心自己是自作多情。
像阿月、像公主那般的人,一举一动都是对自己充满信心的,仿若三月春晖那般明媚。
而她又有什么理由让别人选择自己呢?
其实她渴望的只是被爱,迫切地抓住每一丝向她抛来的可能性。
“我上次对旁人说的,到必要之时会由自己亲自言说。”
“其实我从心底认为,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我却担心,担心错过这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知意眼角的清泪慢慢变冷,整个眼眶变得濡湿,她尽力地想看清眼前的人。
为什么他说得那样决绝?
他道:“若我现下说出‘我心悦你’的话,你愿意答应我吗?”
愿意答应吗?
话语化作反复的回声在知意脑中盘旋,一下一下地敲打她的耳膜。
答应什么?
“慢着,世子你是说,,,,,,”
卫言齐并不躲闪,而又往前,拉近了与她的距离。
他听到自己胸腔内心跳的震动,仿佛与他的整个人在同感共鸣。
若是她的话,应当也是这般吧。
“是的,虽未事先询问你的意愿——但我心悦你。”
知意从未感受过此时的心颤,一切的胡乱猜测变成了事实摆在她的面前,所以她高兴吗?很难昧着良心说不。
但是,就像刚才心里想的那样,她想问:“世子为什么会喜欢我?”
为什么呢?她有什么地方值得被爱呢?
卫言齐似乎从没想过她会问这个问题,但方才澎湃的心潮平静下来后,其实仔细一想,确实太过唐突了。
他对上她的眼睛说:“我是认真的。”
知意的双眸似乎在一瞬间更亮了。
他佯装叹气:“李娘子难道没有想过,自己是一个多好的人吗?”
“我不敢说自己跟李娘子是相近的,但在我的眼里,你永远是最真诚善良的那个。”
“旁人若是见到榆柳巷那惨绝场景,估计早被吓得魂都不在了,但你却不仅心系一个并不相熟的稚童性命,还能挺身而出为他作证言。”
“而在乞巧节,听见爆炸声的第一时间,你想到的也是无辜百姓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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