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毗踩在枫叶路上,脚步沉重。

她每一步都在思考。

目前这种其乐融融的情境,只是暂时的。焉知此时勾肩搭背共烤肉的“兄弟”,下一关会不会背后捅刀子?

香引轶效用实在太逆天。

利益足够巨大时,谈感情就是过家家了。

更别说里面还有几个百星群英会的老熟人。这几人实力超群,一人撂倒其他几个队,都不算夸张。

祝氏兄妹、第一名赛欺霜,还有合欢宗那奇怪的盲眼美人……

给荼毗的感觉很不妙。

即便她找不到一丝证据,直觉依然不断对她敲响警钟。

还有心狠手辣的赵芝,虎视眈眈。

荼毗不知晓,这些人如何得到秘境之匙。

但她深感庆幸,宗主为她提前谋划,她这把钥匙来得容易,不必斗个头破血流。

虽然这种被算计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愁思时,荼毗已来到角落,就在裴回月身边坐下来。

裴回月跪在河边,破损的月白法衣染了血,问仙剑放在他膝头。

他听见声响,侧头,见是荼毗来了,又回过头去,看着剑前之水,川流不息。

荼毗递给他一串烤肉,“那边热闹,怎地不去?”

裴回月从善如流地接过香喷喷的烤太岁。

可他再无动作。

那烤肉的油顺着签子往下滴,滴得他衣摆油渍一点又一点,他却浑然不觉似的,静静凝望流水,呼吸时而浅,时而急促异常。

半晌,荼毗才听见他入梦般朦胧的回答。

“太吵。”

那两个字里不带厌恶,漠然居多。

荼毗心中稍紧,“莫不是吃醋了?”

裴回月转过头来。

“使不得吗?”

他很温柔,温柔到话里带着锋锐的刺,荼毗都以为是自己多了心。

荼毗嗫嚅着,“也不是使……”

裴回月却紧接着说:“我开玩笑的。”

他复又转过脸去,似乎不愿意看荼毗。

他总是如此,哪怕自己压抑到极点,并不会让荼毗为难。

荼毗朝他坐近一些,手刚搭上他手腕,就感觉到他浑身紧绷。

裴回月温和开口。

“谢师姐,这么多人,不该远着我才是吗?”

按他们的约定,明面上,他们俩关系不亲近,比斗起来还可能水火不容。

荼毗猛然松手。

“抱歉,我一时情急忘了……”

“哦。”

不知为何,荼毗觉得自己道歉完,师弟好像更不开心了。

他浑身被某种不知源头的哀伤笼罩了。连一向冷肃的荼毗,都生出共情的难过。

那种哀伤,太过沉重。压得人直不起身体。

荼毗软了话锋,“阿月,你若实在不愿,以后面上咱们也不当再装交恶了。”

裴回月低着头,好一阵子,他不语。

手中捏着的签子,肉油滴了一滴又一滴,愈滴愈慢,直到太岁肉再也无油可滴。

裴回月膝前的衣摆,被油渍濡湿。

连成一片。

好像哭下来的眼泪。

荼毗看着难受,探身用衣袖去拂,猛见问仙剑上一滴透明水。

荼毗虎躯一震。

“阿月……”

“下雨了。”裴回月轻轻说,他转过头来,雾眼朦胧。眼下泪痣凄凄,眼神却像高山湖,平静而神秘。

他说:“已经美得像梦了。”

荼毗一愣,瞧清楚师弟并没有哭,确认问仙剑上是滴落的雨水,才松口气问:“什么像梦?”

“这样,看见师姐笑,看见师姐挥剑……”

好像做梦。

活着就好。只要能这样看到你,就好了。

裴回月说着,推开荼毗替她擦剑的手。

“师姐的衣袖多干净,不必为我拂剑上污渍。”

他不配的。

荼毗:“是不是我要你装生疏……算苛待了你……”

“没有。”

裴回月转过头来看着她,生怕眼错不见地瞧着。

没有一丝逾矩动作,却好像把她从里到外都看了个透。刮骨刀,搜魂香,寸寸沥过。

他眼神写情,荼毗更觉哀伤了。

心里一寸寸针扎一样地疼。

她假装脸上伤口疼,龇牙咧嘴。

裴回月果然心疼,凑近了细看,帮她察看那些被赵芝切出来的伤口,细小凌乱,密密麻麻,就算林惊语上过药,也难免留疤。

他不厌其烦地一道道检查过去。

猛看见荼毗伤痕累累的模样。

眼前闪回出同样血痕遍布的身影。那是他自己本该所在的时空。

血人与血人重叠。

裴回月心里一空,动作顿住。

有一瞬,他呼吸不上来。

“阿月,你不舒服吗?”

裴回月死死看着师姐。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能避,不能惧。

要面对。

哪怕见过她死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他也要骗自己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救她。

“我没事。”

莹白的手指,克制地抚摸过荼毗的伤口。

“要是能替师姐受伤就好了。”

要是那时那地,死的是我,就好了。

荼毗道:“什么话。”

“下雨了,我替谢师姐打伞吧。”

裴回月没再多话,而是从储物空间找出一柄宽大的伞,站起身来,将伞撑在荼毗头顶。

到底,他什么都没吃。

荼毗捧着烧烤盘一路走。

雨水从偶落的雨滴,渐渐化成雨丝。

雨丝斜拂。

修士们大都不躲。撑起结界继续吃肉,只是兴致略低,谈笑少闻。

太岁残肉,涌动在虚空之上,被破坏大片的枫树,枫叶上雨珠晶莹。洒过血液的泥土,变得潮湿柔软。

仿若战火后的荒土世界。

荼毗举目望去,万籁俱寂,唯有身旁比肩之人。

雨丝落在伞上,密密絮语。

裴回月。

师弟。

他总是理智的、温和的,能猜到她心中所想,懂她的心口不一。

那句“谢师姐”,生分依旧,他贯彻执行她的计划。一如她所出之剑,如臂使指。

可荼毗的直觉里,他脆弱得似蝴蝶。

只是假装参天树,支撑别人的一片天。

是她错了吗?

不知不觉,荼毗在裴回月伞下,已同行回到修士中间。

裴回月唤来顾我见,“我见道友,谢师姐的伤口似有不适,可否劳烦你抚琴一治?”

顾我见被画灵说得云里雾里,一听荼毗伤口不适,立时醒了神,满口应道:“好啊。”

裴回月把伞递给荼毗,又把顾我见拉远,低声道:“能否不留疤?”

他怕师姐听见了,会觉得自尊受害。

师姐不在乎,裴回月不在乎,但裴回月深知,世人在乎。

甚至会因长相好坏,拜高踩低。

顾我见还是满口答应:“小事。以我的本事,不可能让她留疤。”

顾我见说得过分笃定,只给人不靠谱之感。

但当他拨动第一根琴弦,裴回月就知道是自己着相了。

曼声空清,但见高阁飞花,知己为知己一饮而尽。

在琴一道上,顾我见一骑绝尘。

荼毗坐在离他稍远处,耐着性子听琴。确实内伤大有好转,经脉杂质都被厘清,外伤也开始结痂,她忍住痒,到最后才去撕掉下来的痂,一片片的,被她撕得更碎更细。

他们旁边,坐满了打坐的修士。

顶级琴修的奶,不蹭白不蹭。

这种级别的治愈,就算是很厉害的琴修,也是难得使出。对真气精力的损耗都太大了。顾我见此时用了,后面好长一阵子都缓不过来的。

有懂点内情的,看他和荼毗的眼光就更有兴味了。

还真是情真意切啊。

只有合欢宗一队,暗自不欢,有人对宫叶暗叫苦。

“他这样耗损自己,救别的人,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后面的关卡,他不成了累赘?”

宫叶淡淡,“别的琴修会,球球……不会的。”

合欢宗子弟,再有反感,看宫叶如此说,也不再多嘴。

裴回月坐在队员身边,靠着枫树,静心静思,复习剑诀。

忽然脑内有传音。

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声音。只是语气里有种麻木的厌倦。

如果祝东风听见,能第一时间认出,这声音来自他的假妹妹,祝言。

“他很强。不正常。”祝言传音道,“琴修再强,以音愈人身,愈人心神,都不可能如此轻松、毫无代价。何况他的琴音,疗效又快又好。”

裴回月睁开眼,顾我见抚琴良久,面色不变,轻松过了头。

“你说锅,这一次,他是个意外。”裴回月传音回去。

他没有发表自己的观点。只是在陈述祝言曾告诉他的话。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套我的话?”祝言堪破裴回月的心机,他二人于人群中遥遥对望,眼神交错,互相嫌弃地撇开了。

目标一致,相性……没有。

“我没猜错,他一定是这一次的突破点。”终是祝言喃喃,“已经很多很多次了,我也记不清了。以前,他没有靠近过姐姐,很奇怪啊。那幅画卷,这一次,也很奇怪。”

裴回月复又闭上眼。

“这样不是更好。你的谋算,只会更顺利。”

祝言担忧道:“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怕祂们会发现我。”

裴回月思索许久,才回了一句传音。

“至少,你要待到香引轶出现。”

这一场,对手太多,他一人护不住荼毗。

在他的时空里,他已经见识过。

就算荼毗要赢,也是血战。

祝言冷冷道:“我警告你,不要干扰本该发生的,你不是我。承受不起代价的。”

裴回月不再回传音。

祝言:“或者……你想这里崩溃,再看她死一次……”

枫树下,少年剑修,陡然睁眼。

眼神一瞬可怖。

“我知道了。”

他顺从了祝言的安排。

琴音止。

众修士都神清气爽,起来活动身体,感觉能再大干几场。

比进秘境之前的状态都要好。

他们纷纷朝顾我见道谢。

顾我见一批批招呼过来,有条不紊的。热情洋溢,笑容满面,他的视线偶或追逐着荼毗,却见她早就朝远离人群处去,拔剑就开练了。

顾我见抽身走过去,小心避开荼毗挥来的剑。

荼毗本来不想搭理他,谁都不能妨碍她练剑。

但看见他,不知为何,荼毗停住剑。

“你是小孩子吗?”

上蹿下跳正躲剑的顾我见:“我这不是怕打扰你练剑吗?”

“已经打扰了。”

“那我是不是该赔罪?捏肩还是捶腿?当牛做马行不?”

荼毗真是被他闹得没脾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我见递来一瓶药,“用这个敷脸,一日三次,不会留疤。”

荼毗眸中升起不耐。

顾我见连忙道:“我知道你超强,不需要。但是别人不像你,看得洒脱。那以后你路过,他们指指点点;你打架,他们拿相貌说事儿,岂不是麻烦?

你不是最怕麻烦的吗?”

前面的话,荼毗毫无动容。实力说话,唯剑而已。

最后一句,正中心坎。

荼毗不愿承认自己被说服了,反问他:“你把我当小孩子哄?”

顾我见低声嘀咕:“你明明就被哄到了。”

果见荼毗死人脸表情微动,正在发作边缘。

顾我见控诉,“我给你提一百回意见,你听我一回,我都能乐坏!当然……不听也没关系。”

荼毗:……有火不能发。

话都说到这份上,荼毗手指动了动,还在犹豫要不要接。

她不喜欢这种逐渐失控的感觉。

像黑夜中踽踽独行,一脚滑进光亮处,越陷越深。

焉知光亮之下,不是深流?照样能溺死人。

顾我见比荼毗还忍不得,直接把药强塞进她手心。

“你不用?”顾我见情绪翻涌,冷眼看向河边,“我马上跳下去。”

荼毗接过来。

心下想,倒也不必如此极端,给她添麻烦。

“跳吧。”荼毗道。

顾我见愣了足足一刻钟,而后哀嚎,扯着她要个说法。上下五千年受过冤屈的人,都被他演了一遍。

荼毗从未见过戏瘾如此重的人。

她呆若木鸡。选择左耳进、右耳出,纹丝不动。

一株枫树后,假寐的青青,腰腿都麻了。

抹额实时转播这一场闹剧,好笑又好玩。

【两个小孩子】

【好甜】

【啊啊啊我倒】

【早上好,除了你们俩】

【别哄了,你们俩来哄我】

青青打了个哈欠,假寐久了是真困了。

不知道她的直播间人气如何,希望能给渡主多赚钱。

藕花渡。画舫。

菜板前菜刀呱呱呱砸个没完,半节黄瓜被切成了千瓣莲,造型精致。

把菜刀的白菡清,脸都要差点笑烂了。

极品七彩灵石,钱没白花。

还得是她们藕花渡,要么不开张。

开张吃三十年。

白菡清已经在盘算后续卖刻录画、着人编纂同人话本子、抢先申请专写权的事宜了。

秘境内。

荼毗练完剑,给伤口擦完药,恶狠狠回到队伍里。

裴回月在冥思静心,林惊语练习医术咒诀,竖起耳朵似在听动静;阿云沉默到存在感极低,正擦拭她的鼎,就着河边的水和石,磨她的锉刀。

阙玉京靠着人宽的帝白剑,觉得浑身不舒服。他雷厉风行,但死脑筋,想不出来哪里不对。没情丝真的很难理解。

荼毗推他一把,“想什么呢?”

阙玉京:“你和顾我见。”

荼毗心虚。

阙玉京还在思索,“你不是会这样退让的人,为什么?你喜欢他?”

荼毗差点翻白眼。

“我喜欢狗。”

阙玉京秒懂,“懂了,他是狗。”下一刻疑惑,“他不是精怪啊。”

荼毗扶额,她讨厌活人,厌烦与人沟通,不是没原因的。

随他去想吧。

阙玉京可不会内耗,他无意识让别人内耗还差不多。

荼毗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时,太岁肉山那边,传来欢快之声。

秽衣舟那两只化了形的魔鸟,炖了太岁汤喝,叽叽喳喳,互相推销。

哼哼:“汤好,喝汤路上方便。”

哈哈:“嗝——哥,我实在吃不下了。”

哼哼打包好,还去巴结赛欺霜,“少主,来一口不?”

赛欺霜满脸嫌弃。

忽觉一道神识在观察这边,赛欺霜探出自己的神识反击。

先前那道神识,毫无退却之意。

傲慢。

赛欺霜循迹探去,神识的源头,安坐着镜尊的高徒——谢道藏。

荼毗回看他,用的肉眼。

呵呵。群英百星会,他的多嘴之仇,她还没报呢。等她找机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微妙的敌意是会传递的。彼此敏感。

几乎是同时,双方收回神识。

赛欺霜冲荼毗挑了挑眉。

眉尾的眉钉,颜色妖冶,晃得荼毗揉了揉眼睛。

赛欺霜心下大为不爽,什么意思?他挑衅,她犯困?

谢道藏,你等着。

赛欺霜身旁,哼哈两只魔鸟,还在啄饮汤汁。

吸吸溜溜,香得他们俩露出鸟喙的原形。

鸟头上标志性的呆毛都竖了起来。

一左一右,十分对称。

青青在那围观,飞讯受不了。

【看起来好香】

【打包给我带出来点】

【人不能……至少……我要三碗!】

青青眼看着赛欺霜聚好秽衣舟队员,赛欺霜发话,“出发。”

两只鸟还含着汤,口齿不清道:“不再休整休整吗?”

赛欺霜一脚过去,两只鸟先栽进了虚空。

而后,头铁的秽衣舟,队员跟下饺子一样都下去了。

其余队伍微微骚.动,但大都耐住了性子,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看看慕尘宗,过了第一关,自以为拔了个头筹,谁知道有个赵芝在螳螂捕蝉?

虽然谢道藏惨胜,但那赵芝以焦骨形态,颇具血性地先入了第三关,会不会再次设下陷阱?

慕尘宗都这么惨,在赵芝手里重伤,谁都不想再当一次探路石。

除了魔道。

青青看毕,问荼毗:“他惹你了?”

荼毗睁着死鱼眼,“你猜。”

青青急了,“猜不到,别卖关子了。”

“他爱多嘴,爱惹事,用来探路,正当其职。”

青青一转念就明白了,不过她还是低声警示荼毗,“你是真不着急?不怕宝物先落入赵芝之手吗?”

荼毗:“急什么。再等等。”

她四下观了一圈。

这里不走的修士,心里都明白,可以黄雀在后,一锅端。

坐山观虎斗,再坐收渔翁之利,谁不会?

荼毗不希望走到这一步,无谓的斗争,耍城府,终是落了下乘。

于修行无裨益,还会让人走捷径成瘾,误了真正的修炼。

端看赵芝可见一斑。

不过……荼毗也反思了自己,过了水洞后,又遇见熟人青青,放松了警惕。

但在场这几队么……还剩拢共五波人。

反正她最强,都得打趴下。

要斗,她也会奉陪到底。

转瞬间,荼毗心念百转,打定了主意,就暗中观察其他队伍。

道邈悠谷队,祝氏兄妹不走寻常路,不管他们。到时凭实力说话。

藕花渡青青,自己人。

慕尘宗队,自己人。

合欢宗和药王谷,倒是真让荼毗瞧出情况的不对劲来。

他们两队,居然已经有结盟之势。

药王谷三人恨海情天,只进行到一半,就中道崩殂了。

那青囊身上披着王良的外衣,身体不自觉亲近王良,这是伪饰不出来的。

她那师兄西门子苓、师妹慕悠悠,两个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看样子,药王谷同合欢宗结盟,药王谷不怎么情愿。

两边不像同盟,倒像合欢宗人多势众,压了药王谷三人一头。

荼毗不解如何走到这一步,暗自询问队友。

人多眼杂,东拼西凑,倒也凑出个前后原委来。

“善心药女”青囊,湿着头发衣衫来。

她的师兄师妹倒是收拾得齐整。明眼人一见便知他们三人有些龃龉。看着像是青囊落了单,成了局外人。

合欢宗王良见了,解下自己的外衫,给青囊披上。

青囊不习惯旁人靠近,下意识躲开,可王良只是给了外衫,自己又走回合欢宗一行里。

他只是出于礼貌风度,没多说什么。

青囊倒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于是便系好了外衫的衣带,第二关聚集了不少人,大庭广众之下,她湿着衣服,确实不大雅观。

青囊又多看了王良一眼,目露感激。

旁边西门子苓看得分明,讽刺道:“你就这么轻.贱?外人随便对你好点,就巴巴地喜欢上了?”

青囊面色涨红,“大师……请你自重。”

她又进一步拉开了距离。

小师妹慕悠悠看着,并不言语。她的目光在青囊身上打转,变得阴郁。

据说,就是以送衫起头,王良很快走近了青囊。又不知王良是如何说服了合欢宗的领队宫叶,宫叶主动吸纳了青囊入队。而青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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