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话不能撂在地上，但这话谁接也不合适，殿内尴尬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最后还是皇帝隐晦地又看了她一眼，接话：“朕也听说过，文章确实做的好，就是不知是否纸上谈兵了。仿佛叫石中玉，是吧？”
本朝选官确实重视相貌仪表，所以皇帝要是反应过头，反倒坐实第一锦方才的言行不对，在大臣面前，拈酸吃醋那叫丢人丢大了，皇帝也只能表示自己也感兴趣。
他还真的感兴趣。
在这个考前宣传公关自己司空见惯的时代，真正有才的人就算屡试不第，名声也一定是打出来的。这个石中玉就是其中之一。他是蜀中人士，家资巨万，早几年就在京城扬名，只等科举，也碰上了第一次殿试。
这人和文采，风流仪表齐名的就是桀骜不驯，第一锦见惯了现代营销的恶劣和无孔不入，倒也不会直接相信他就是那真名士，但也是这么久头一回见类似的人物，心里确实好奇。
皇帝也不至于因为一句话就怎么样，他开口后，殿内气氛就立刻流动起来。总管科举事务的礼部侍郎也松了一口气，回话道：“东边廊下第三排左手边第二个就是他。”
第一锦缓缓摇着扇子看了过去，轮廓上倒是高大，跪坐也比别人高一个头，相貌就实在看不清了。皇帝也走流程赞了一句：“倒是器宇轩昂。”
底下的大臣们换了个眼神。
真的举办了殿试，礼部官员的意见其实就小了很多。科举新增的流程也是出头露脸的好机会，这次虽然他们是协办，但很明显规范化之后，这件事还是归他们管的，怨言自然就没了。
任何事情只要皇帝坚持，那谁也拗不过，但这任务落在礼部，功劳自然也在他们。
对宰相们来说，有控制欲和控制力的皇帝，也总比没有的好，自然不会来扫兴。
第一锦拈起白瓷葵口盘上的一颗樱桃，慢条斯理送进嘴里，心道，对外面的举子们来说，这是决定命运的一场考试，激动，兴奋，紧张，恐惧，震撼，种种激烈的情绪震荡，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他们。
但实际上呢？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不说司空见惯，也是按部就班。
世界从未因任何人改变。
殿内气氛还不错，外面的举子们不敢交头接耳，里面倒是还可以断断续续说话。皇帝登基后头一次科举，难免抚今追昔，在座诸位宰相也有不少是科举上来的，被先帝一手提拔，颇有过去可说。
第一锦对这些知之甚少，也不插话，慢条斯理拈了一枚樱桃送进嘴里，面不改色地对系统吐槽：“别看又红又大，真酸。”
怪不得流行蘸蜂蜜乳酪吃，看来还是做成果酱算了。
系统嘀咕：“想吃大樱桃还不简单，咱们有的是！”
第一锦有些爱吃的东西，还真只有系统能提供，且不论季节。
它是争上宠了，第一锦只是敷衍：“一定，一定，我还能忘了你吗？”
殿试结束后，帝后同车离去，车上，皇帝早忘了石中玉的事，看向第一锦：“怎么样？”
她自己要来的，看起来也不是多振奋，在金门殿的时候也很少说话，皇帝原先还在意她问了石中玉，现在都忘了，反倒主动挑起话头。第一锦觉得有点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离得那么远，什么都看不到，陛下眼力好，觉得如何呢？”
殿试隆重，夫妻二人都穿着礼服，皇帝穿常服，第一锦穿钿钗礼衣，都不轻松，端坐一整天，到了车里难免都放松下来。
皇帝笑道：“你把我当千里眼了？”
两人没说几句科举的事，毕竟卷子还没看到嘛。第一锦提起自己早就在计划的事：“我想趁着有空，看看几个孩子身边的人，裁汰一番。”
皇帝诧异：“有什么不妥？”
三个孩子都是一母所出，还都养在紫宸殿，难道会有人不长眼？皇帝就是不相信这个，才不明白第一锦的意图。
第一锦解释道：“也未必有不妥，只是孩子慢慢长大，总有不合适的。再说，两个小的也该断奶了。”
以贵族的习惯，身体不好喝奶喝到性成熟的都有，但第一锦受不了。这也算是她的习惯，真的要喝奶，那就喝牛奶羊奶去。再者，宫里这些乳母保姆，固然不敢怠慢凤子龙孙，但也难免守着一套规矩，就怕多做多错，孩子渐渐长大，既然要断奶，那乳母保姆就要做个调整的。
皇帝就是这么被下人仆婢围绕着长大的，下意识觉得人少了是孩子吃亏，但又一想，这也不是没有道理。横竖多的是好的使唤，真有不好的，及时撵出去也好。再说，她是孩子的亲娘，难道还会捣鬼？
就算伺候的人没什么不对，皇帝也不会插手。
不过还是要顺毛摸，两人回了紫宸殿，先换了礼服梳洗一番，再午睡。第一锦告诉墨兰，醒来后上点粥汤面点，都要热乎滚烫，菜就要几样家常小炒，卤肉拼盘，安排下去才进屋。
两口子大白天一起睡觉，其实挺让人误会的，但现在宫里被第一锦理顺了，是铁板一块，倒也无所谓。皇帝手臂一伸，把钻进来的第一锦揽进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第一锦拍拍他的后腰：“睡吧。”
再醒来已经到了下午，第一锦简单梳了个一窝丝，头上只插了一对水井燕子钗固定头发，就叫人把孩子带来，一起吃饭。紫宸殿的膳房管得多，除了几位主子外，还随时伺候着给大臣的赏菜，也是精明通透，桌上的菜色果然是热气腾腾，新鲜可口。
第一锦坐下，先挨个亲了亲摸了摸孩子。
她对小孩这种生物的态度，也是随着时间转变的。刚开始颇有完成任务的公事公办，后来感觉到可爱之处，且只劳心不劳力，还有系统帮助，亲密度也是上升不少。至少现在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的已经自然而然。
第一锦不让奶娘喂孩子，她隐约记得现代育儿观念里，让孩子自己动手吃饭，哪怕抓着吃也是很刺激大脑发育的，就让人批发做了一大堆可爱的围兜，口水巾，一顿饭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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