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写的。”
迟燃在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第无数次重复这句话。
可那时AI读谱功能还未普及,他没有证据,他只能一遍一遍用苍白的语言重复。
他颓然坐在椅子上,甚至不能确定周庭还在不在。周庭没准早就不耐烦走掉,给他留下满屋子呛人的烟气。
“小天才,做人得懂感恩吧?你半年就写一首破烂曲子,公司养你,你不能恩将仇报。”
周庭没走,语气里也丝毫没有不耐烦,他态度称得上循循善诱,语气里还透着隐隐约约的兴奋,
——他享受这一刻。
曾经恃才傲物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小天才,处处驳他面子的小天才,现在靠着他的施舍才能勉强吃上音乐人这碗饭。
迟燃还是重复:“你改了我的谱子,你把副歌升Key了。这不是我写的。”
咔哒。
周庭又点燃一根烟,辛辣刺鼻的烟扑到迟燃脸上。
“咳咳…”
迟燃咳得后背都抖起来,但还是不肯走,咳完继续说:“你改谱子了。”
周庭含着烟嘴,发出水淋淋的吮吸声,沙哑的嗓子摩擦挤压出难听的笑声。
呛。
刺耳。
迟燃颓然地用臂弯挡住脸,仰头靠在椅背上。
忽然飘来两道脚步声,一道大步流星,一道小碎步,从远及近,飞快地掠过去,渐渐远去。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为什么呀…”宋呓欢问。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鸭舌帽不耐烦地迈着大步子,盯着眼前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小姑娘,皱眉说,“我哪知道为什么改副歌,编曲老师经纪公司让改的呗,又不是我改的,我上哪知道去,”
宋呓欢小跑着追上去:“副歌不应该升调,这都跟公鸡打鸣差不多了…”
鸭舌帽摆摆手:“别烦,我不可能做主给你改回去,别想了。那么多妹子都能唱,怎么就你事多。”
宋呓欢箭步跃到他面前:“哥!”
“嚯,吓我这一大跳。”鸭舌帽帽檐差点被她拍飞,急刹停住,“别作了好吗?”
“哥!她双手握拳架在胸口,“哥!改过之后就是没有原来那版流畅动人嘛…哥!你就让我圆梦吧!我妈刚才逼我解约,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当小偶像上台…”
“你妈逼你…不是不文明的意思,你已经解约了?这是最后一次上台?”鸭舌帽总算从帽子下面抬头看她一眼。
宋呓欢点头如鸡啄米,“嗯嗯嗯嗯嗯嗯。”
“那抓紧演完抓紧走,别在这给我整什么洋活。啧,都解约了还给人添麻烦…叽叽喳喳跟个麻雀似的…”
鸭舌帽压低帽子,嘀嘀咕咕地走了。
忙都忙死了,还来添乱。
他要忙检票,检票前还得再检查一遍舞台。这舞台后面的装饰纱又老是掉,这一下午他都粘三回了。
好不容易熬到演出正式开始,鸭舌帽才抽空坐在舞台旁边偷懒。
那个磨他半天的失业麻雀已经上台演出,他耳根子总算清净点。
还没清净半分钟,舞台后那个小破会议室就传来争执声,音乐和歌声根本盖不住。
前排有几个观众都转头看过去了,还有人掏出手机录像。
天塌了。
鸭舌帽都能猜到粉丝们会怎么写帖子骂统筹:真无语啊,妹妹们那么努力唱歌,背景居然有人吵架?统筹干什么吃的?
…统筹吃草。
毕竟统筹是牛是马是骡子,就不是人。
鸭舌帽连忙掏出对讲:“后台什么动静,让他们死外边吵去!!”
对讲滋滋几声,传来个男声:“我不敢,那是作编迟燃老师。”
鸭舌帽攥紧对讲机,手青筋暴起,咬着牙:“那就调大音乐!!!”
对讲机还没放下呢,天又塌一回。
第一排扎着丸子头的观众:“那个妹妹唱错了吧?”
“是哦。”旁边的人说,“跟别人不在一个调吧?”
???失业麻雀你怎么死犟啊!!
怎么擅自改副歌Key唱原版啊!!!
鸭舌帽恨不能把对讲丢到舞台上,砸在失业麻雀头上,砸晕拉倒。
“…这样灵动很多哎,她声音又亮,比之前齐刷刷的听感好。”
“妹妹们的舞台终于有设计啦?!”丸子头感动道,“主办方终于肯对妹妹们上心了,加鸡腿加鸡腿加鸡腿。”
…
好麻雀,乖麻雀,刚才骡子哥哥不该对你那么不耐烦。
鸭舌帽松口气,重新坐回舞台侧边的位子上。有人撞在他身上,他一扭头,对上一双无神的眼睛。
“迟老师?”鸭舌帽连忙伸手去扶,“你助理呢?”
迟燃朝着舞台的方向皱眉,徒劳地试图看清什么似的,“这首歌…”
鸭舌帽早听说迟老师跟经纪公司闹得很不愉快,起因就是这首曲子。
他那边都不想得罪,谨慎地撇清关系:“这不是我的意思。”
也别管撇清的是哪边的关系,反正都跟他没关系,他就一骡子。
就在他以为迟燃会因为原曲被改编,还唱出两种版本发火骂他的时候,他忽然轻声说:
“好清澈的嗓子,那……人呢?”
鸭舌帽:“啊?”
迟燃低声问:“唱原曲那姑娘,她长得也很……清澈吗?”
他声音很轻,怅然地问着,却不像在提问。让人觉得他没盼着能有什么答案,更没带着多少好奇。他不是在问,只是单纯地在宣泄某种积压已久的情绪,跟自己作对而已。
什么叫长得清澈?这问题根本狗屁不通。
毫无意义的问题,本来就不需要答案。
没等鸭舌帽回答,迟燃就自嘲地笑笑,说:“我就瞎问,忙你的。”
说完,他不再等待回答,缓缓转身。
鸭舌帽看一眼台上元气满满的失业麻雀,再看看那位落魄天才的背影,掏出手机翻了翻。
“迟老师!”鸭舌帽喊住他。
“那个新人梦梦眼睛很大,透亮清澈得像小鹿眼,嘴巴小巧精致…”他毫无感情地念着微博上现场分享,念完真情实感地补充,“嘴巴虽小但吵,叽叽喳喳跟麻雀似的。”
人怎么能长得清澈呢?
能的。
她的眼睛就清澈透亮。
那天,他记住一双他从未见过的眼睛。
“难怪你说我眼睛好看…”宋呓欢绕着橙色耳机线,“那时候你就见过我?”
“客观来说,看不见,是听见。”迟燃说,“我记得你的声音。”
“我声音确实很有辨识度。”宋呓欢点头,“无代餐梦核嗓。”
说完她想起来解释这个网络热词:“梦核就是那种做梦似的氛围,无代餐梦核嗓是我粉丝说的,大概就是夸我唱歌跟童年的梦似的。”
“谢谢你梦核嗓。”迟燃说。
宋呓欢:“不客气。”
“认真的,谢谢你。”他正色说,“我就是在那天才下定决心跟周庭解约,重新开始。”
他无比郑重地道谢,宋呓欢再怎么没正形,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应。任何客套都会污染此刻赤诚。
沉默许久,她叹息:“两年前哎,我感觉好奇妙。”
两年前…
两年前。
那时候她没成年、没高考,也没从家里跑出来。她每天活得像个空心机器人,严格地按照王女士编写的程序生活。
程序简单粗暴,不容她长出自我,浅尝自由。
两年前的那天,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当小偶像。
她头一回跟王女士大肆哭闹,为着自由。也是她头一回厚着脸皮求人,头一回不听指挥一意孤行,也为着自由。
今天才知道,那天的迟燃也在挣扎,为着尊严。
她的自由与他的尊严,在那一天短暂地相交。
两年前,她尚未确诊。癌这个字眼,还仅仅是家族的诅咒,是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王女士惴惴不安,她懵懵懂懂。
那时候癌细胞还没在她体内定居,混成骨髓器官血液淋巴里的钉子户。
换言之,迟燃在遇上病号宋呓欢之前,早就见过尚且健康的宋呓欢。
她比该死的癌细胞更早认识迟燃。
这个无厘头的念头竟让她雀跃。雀跃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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