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的时候,秦遇抬头看了一眼过山车中段,那截直上直下的部分,偷偷吐了口气。
坦白说,面对过山车,她就是标准的“又菜又爱玩”。
每次都被吓得魂飞魄散,赌咒发誓下次不玩了,下次看见,还是要玩一把。
“你害怕啊?”
穆逢的声音幽幽响起。
“有点吧,不过,我还挺想玩的。”
今次不同以往,她居然没有梗着脖子,倔强地说“我才不怕”。
穆逢觉得很新鲜,又想着她或许是真害怕,于是靠近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怕,有我陪着你呢。”
澄澈青空下,他利落的下巴线条勾勒出完美曲线,脸上的笑意灿烂又迷人。
秦遇“嗯”了一声,和他一起走上去。
他们坐在第二排,扣好安全带后,两名工作人员从一头一尾开始,逐个检查安全措施。
不知道为什么,秦遇心头忽然升起一阵不安。
这种感觉明明刚刚还没有。
干脆下车吧,别玩了。
脑海中像是有个人在说话,可是看穆逢很期待的样子,她又不想扫他的兴。
轮到他们了,穿着黄色工作,戴着同色系帽子的工作人员走到他们身边,弯腰为他们检查安全带。
她的心砰砰地跳起来,像是无数大鼓一起敲响,一颗心像被一只手揪住、拉扯,背后竟莫名渗出汗来。
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被过山车吓得?
多奇怪,以前也玩过过山车,从没有过这样的反应。
工作人员低头检查他们的安全带,低声咕哝了一句,“没绑好。”
然后给两人重新绑了一遍。
绑完,又用手指勾了勾,试试有没有扣紧。
秦遇习惯性地看向他,说“谢谢”,对方却全然没有回应,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这个人在躲避她的视线。
一瞬间,心里的不安飙升到了顶点。
工作人员已经检查完,回到控制台,小喇叭里飘出倒数的提醒。
“……请靠紧椅背,握好扶手,冲上云霄马上就要启动……”
“对不起,穆逢,我不想玩了,我们下去吧。”
她一边说,一边解开安全带的搭扣。
她的手莫名有点抖,手按在光滑的金属扣上,试了几次,都没打开。
穆逢伸出手,给她解开。
“走,我们去玩别的。”
穆逢没有一丝责怪她的意思,两个人一起走下台阶,排在后面的人补上来,坐上了他们的座位。
“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个工作人员有点奇怪。”
穆逢不解,“哪个?”
“嗯,就是刚刚给我们绑安全带的那个。”
“没觉得,不过,这些人里,好像只有他戴口罩。”
秦遇忽然顿住,如遭雷击。
没错,他戴着口罩,帽檐压得很低,不要说脸了,连眼睛都看不见,像是刻意遮住面孔。
她缓缓开口,“我总觉得,他好像在躲避我的视线,不过,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啊……”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在身后响起,瞬间被高空吞没,接着,又是一声。
尖叫声如海浪,一波又一波,渐次袭来。
穆逢的表情凝滞了片刻,忽然露出释然的笑。
“没事,反正我们已经下来了,要不要吃冰淇淋?”
他指着前面红白条纹遮阳伞下的冷饮摊,问她。
秦遇点点头,“要吃,我要草莓牛奶味的。”
“等着。”
穆逢丢下这句话,跑向冷饮摊,秦遇慢慢往他的方向走。
斑驳的树影投在他清瘦的背上,像是一副安静的画,树梢间响起不知名的鸟叫,冷饮摊的水果香气在空气中浮动,他回头看她时,阳光给他的身形勾勒出金边。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那莫名的不安,一定是她想多了。
就在这时,身后又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比以往的叫声更大、更久,传达出的恐惧也更多。
她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
一道抛物线划过眼前,伴着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红色的碎屑和液体四溅开来。
一截软软的、细长的东西,从她眼前飞过,挂到不远处的树梢上,摇摇晃晃。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陷入了真空,她耳中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看见穆逢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看见他扔掉手里的冰淇淋,冲刺般向她跑来。
他一把把她扯进怀里,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不要看。”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静、镇定,捂住她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身后的过山车控制台,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尖锐地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拉下他的手,和他对视。
“穆逢,出事了是不是?有人死了,是不是?”
穆逢注视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五月十七日,A城知名游乐场的过山车发生重大事故,行驶中,两名乘客的安全带固定螺栓意外松动,导致两人被抛出车外,当场死亡。
那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在急速行驶的过山车上,两人双双被甩出去,当场死亡。
据说,飞溅的身体碎屑,黏在周围建筑物的墙体上、玻璃上、甚至树叶上。
断体残肢则散落在游乐场各处,始终未能找齐。
游乐场当即疏散游客,返还当天入场游客的票费,警察随即赶到,勘查现场,并调查事故原因。
秦遇被穆逢拉着,慢慢走向游乐场的大门。
身边都是乌央乌央的游客,挤挤挨挨地往园外走。
“他们就坐在我前面,我是第三排,他们是第二排,我正紧张地大叫,一眨眼,人没了,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秦遇心头一凛,停下脚步。
说话的是一个系着红围巾的中年女人,嗓门很大,她记得她,排队的时候在她们后面,一直推推搡搡,落座时,就坐在她身后。
“请让让,请让让。”
几名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从他们身边走过,担架上是一个因为目睹尸体残肢,而当场晕厥的保洁人员。
当时,这位保洁人员正在打扫花坛,一只断手直接飞过来,落在她面前的花丛中,她大叫一声后晕倒在地,从此再也不敢来这里工作。
担架越走越远,秦遇的脚却像粘在地上,拔不动。
她愣愣地看着人潮涌向门口,缓缓蹲下,抱住了自己。
穆逢见状,也蹲下来,手轻轻搭在她肩上,低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腿软,我背着你走,好不好?”
他的声音柔软的不可思议。
秦遇抬起头,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向他。
“原本应该死的,是我们,对不对?”
“如果我们没下车,死的就是我们。”
“他们是替我们死的,是不是?”
说着,眼泪扑簌簌滚下来,打湿她的衣领和袖子。
穆逢把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不,不是这样的,没有谁替谁,这是一场意外。”
秦遇终于忍不住,搂住他的脖颈,放声大哭。
“穆逢,我好害怕,如果刚刚没下车,死的就是我们,我害怕。”
穆逢慌乱地回抱住她,努力安慰,“不怕,不怕,有我在。”
他第一次安慰痛哭的女孩子,手忙脚乱,语无伦次。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不难过,抱得紧了怕她疼,抱得松了怕她碎,当她紧紧搂住他的时候,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每哭一下,他的心脏就跟着抽痛一下。
这种陌生又强烈的痛感,让他如痴如醉,沉迷其中。
过了很久,秦遇终于松开他,红着眼睛跟他道歉。
“对不起,眼泪鼻涕都抹在你衣服上了。”
穆逢浑不在意,“没事,这有什么。”
她低头,擦了一把眼泪,再抬头看向他时,眼神变得十分坚毅。
“我觉得,那个工作人员很有问题,我们去找园方和警察说明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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