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牌档里,人声与仿古灯笼的光晕搅拌在一起,空气里稠密地浮动着油泼辣子的焦香、醪糟的甜醇,以及木质桌椅被无数衣袖摩挲出的复杂气味。两人一魂坐在二楼靠栏杆的位置,等着今日的早餐。

先上来的是一盘毛笔酥。细长的“笔杆”实是千层酥,炸得金黄蓬松,顶端蘸着墨黑的可可粉,斜插在青瓷笔山之上,旁边一碟“砚台”里盛着红糖浆。

露琪亚拈起一支,指尖传来酥皮细密的触感,她端详着这精巧的仿形:“现世的人,连食物都要做成知识的模样。”

一护则直接得多,他抓起一支“笔”,蘸饱了“墨”,整个塞进嘴里。酥皮在齿间爆裂成无数酥脆的碎片,可可粉的微苦与红糖的甜润瞬间交融。

“咔嚓”一声巨响,引得邻座侧目。他咀嚼着,含糊道:“……这个口感,有点像更木队长砍碎的那些低级虚的骨头,脆,但没那股腥气。”

露琪亚白了他一眼,“怎么你吃过虚的骨头?”她随即小口咬下“笔尖”。酥皮的油香与可可的醇苦在口中化开。

一护讪笑两声,将筷子伸向条子肉。厚厚的带皮五花肉,炖得颤巍巍,酱色浓郁。他用筷子轻轻一夹就断开,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满口咸香。他胡乱作比,岔开话题,“这厚度和满足感,堪比茶渡的右臂全力一击。”

颜真卿看着两个学生,笑着抚了抚胡须,“咱们吃好以后,去韩城拜见太史公。”

太史公祠静卧于韩城梁山之阳,黄河在远处拐出一个沉默的弯。与那些香火鼎盛的庙宇不同,它更像一座用青砖、古柏与石头写就的、肃穆的史书注解,矗立在时间湍急的河流旁。通往祠庙的神道是缓长的石阶。石阶被岁月磨出了凹陷,却不是热闹的磨损,而是一种被无数沉思脚步反复叩问留下的印记。

这台阶远比比想象中陡峭。

踏过第一百零八级石阶时,露琪亚提着浅碧色裙裾抬头望去,祠门上方“史笔昭世”的匾额在秋阳下泛着青黑色的光——那不是漆色,而是千年香火熏染出的、属于时间的包浆。

颜真卿走在最前,今日他换回了那身玄色深衣,但腰间多了一枚青玉环佩,佩上刻着“太史”二字的小篆。一护跟在最后,斩月化作一根普通竹杖握在手中,杖身随步伐轻轻点地,每一声都暗合着某种呼吸般的韵律。

颜真卿声音在古柏间回荡,“司马子长前辈,与曾经的我,皆在困厄中著过书,我们算是同病相怜。只是他忍辱负重完成了《史记》,我……”他顿了顿,“我至死都在平叛路上。”

祠院深处的古墓前,一位身着汉代深衣、鬓角斑白的老者正在扫落叶。竹帚划过青砖的沙沙声,竟与一护竹杖点地的节奏完全同步。

“来了?”司马迁头也不抬,“颜鲁公带了两个番邦学生来听史,也不怕我这老朽讲得他们打瞌睡。”

墓前石案上,不知何时摆好了四只陶碗。碗中不是茶,而是清澈的泉水——来自祠后“太史泉”,传说司马迁当年在此洗笔。

四人围坐。司马迁放下竹帚,目光在一护和露琪亚身上扫过,那双眼睛浑浊如古井,但井底深处,仿佛沉睡着整部《史记》的重量。

“颜鲁公说,你们曾困惑过力量的用法。”司马迁开口,“那就从‘力’字说起。”

他用枯枝在沙地上写了一个篆书的“力”——不是现代的写法,而是汉代竹简上的古形:像一个人弯腰耕地的侧影。

“力之本意,是劳作,是改变。”司马迁说,“农夫用力耕田,改变荒地成良田;史官用力书写,改变遗忘成记忆;将军用力征战,改变割据成一统——所有的‘力’,都该有‘改变什么’的方向。”

他忽然看向一护:“你体内有四股力,互相冲突又融合,很辛苦吧?”

一护怔住,点头。

“知道为什么吗?”司马迁指向祠外远山,“因为你只想用它们‘保护’,却没想清楚要‘改变成什么样子’。保护是维持现状,但真正的力量,永远指向改变。”

露琪亚忍不住问:“那非凡之力……该改变什么?”

司马迁笑了。他指向墓旁一块不起眼的石碑,碑上刻着《史记·货殖列传》里的一句话:“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

“这话是说治国,也可说治家、治己。”他解释,“最上等是顺应规律,其次是引导,再次是教育,再次是规范,最下等才是争夺。”

“你等拥有常人所不能拥有之力。天生有‘力’。若用这力去争夺地位、压制他人,便是最下等。若用这力去规范秩序,是中等。若用这力去教育后进、引导变革,便是上等。”

司马迁望着露琪亚和一护,强调道:“但真正的上上等——是顺应这世界本来的善,让你的力成为善的一部分。”

颜真卿此时应声接道:“这就是‘传承’。我的文气传承自先秦诸子、两汉文章;太史公的史笔传承自孔子作《春秋》;你们的力,也将传承给后人——但传承的不是力量本身,而是使用力量的‘道’。”

司马迁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残片。竹简已炭化发黑,但上面的字迹用金粉重新勾描过,正是《史记·太史公自序》中的名句:

“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他将残片一分为二,分别递给一护和露琪亚。

“拿去做个念想。记住——力量再大,也只是‘用’;道法再高,也只是‘术’。唯有明白自己要‘成’什么,这一生才算没白活。”

离开司马迁祠,颜真卿没有直接带着两个学生去黄河,而是拐进韩城以北的党家村。

这里没有名胜古迹,只有明清时留下的百余座四合院,青砖灰瓦,翘脊兽头,院门上的木雕被岁月磨得圆润。正值傍晚,炊烟从各家灶房升起,小米粥的香气混着晒干辣椒的味道,弥漫在窄巷里。

“来这里做什么?”一护问。

“看‘活着的传承’。”颜真卿在一户门楼前驻足。门楣上挂着块木匾,刻着“耕读传家”四字,字迹朴拙得像老农的手。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门槛上编竹筐。见三人驻足,他抬头笑笑:“城里来的?看房子啊?随便看,我这儿祖上出过举人哩。”

露琪亚的目光落在门内照壁上。照壁用青砖拼出一幅图案:左边是书生挑灯夜读,右边是农夫扶犁耕田,中间一道溪流贯穿,溪上架着一座小桥。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老者放下竹筐,用粗糙的手指一点一点指:“读书的,种田的,都是一家。溪水是家训,小桥是祖宗——没有祖宗立规矩,读书的会变酸儒,种田的会变愚民。没有小溪连着,两边就断了。”

他看向露琪亚:“闺女,你这身衣裳金贵,但眼睛里有东西没化开。是心里有事吧?”

露琪亚怔住。

老者呵呵笑道:“我这儿住过城里来的画家,也住过写书的,都这样。你们这种人啊,总把‘责任’想得太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他指着照壁上的小溪,“看这水,它担着灌溉田地的责任没?担着。但它流得自在不?自在。为啥?因为它在它该在的地方,做它该做的事。”

夕阳西下,整个党家村笼罩在暖金色的光里。露琪亚站在巷中,看着老人们坐在门口摘菜,孩童追着黄狗跑过,媳妇们隔着院墙喊话商量借醋……这些日常得不能再日常的画面,此刻却像锤子般敲在她心上。

她蓦然想起朽木家那座永远寂静的宅邸,想起瀞灵廷森严的等级,想起自己作为死神、作为贵族、作为队长必须背负的一切。那些都是“责任”,但为什么从来没有像眼前这样,让她感觉到……温暖?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责任不是枷锁,是‘位置’。就像这条巷子,每座院子都在它该在的位置,每扇门都朝着该朝的方向。”

颜真卿点头:“士族之所以为贵,不在血统,而在能否守好你的‘位置’——上对得起天道,下对得起苍生,中间对得起良心。这才是真正的士族之责。”

露琪亚深深呼吸。她感觉到,她的领域正在发生变化,开始与她的血脉、她的灵压、她的意志彻底融合。这不是力量的提升,而是“存在方式”的蜕变。

看到露琪亚若有所悟,颜真卿便结束了党家村的行程,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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