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舞台事故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读作亲故，写作朋友。

“珍星呐，要一起出去逛街吗？”

和珍星成为朋友，对于朴素熙而言是必然会成功的事情。

即使不是因为那天在练舞室，珍星的失控，也会是因为别的事情。

不过，素熙很高兴，这一切如她所愿。

于是在排练期间，她在和珍星排练着双人舞时，这样贴在她耳边说了。

她迫不及待想要了解珍星更多一些，正如她会在对方格外碎碎念一些。

“珍星喜欢草莓吗，我也是!”

"或许，你喜欢咖啡吗？最近的人们总是捧着。"

“我也很想试试看，珍星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喝喝看？”

和素熙形成对比的是沉默的珍星，一开始素熙以为这是她的性格就是寡言少语。

但在成为朋友之后才发现，这只是因为珍星的反应有些慢。

她像一只慢吞吞的蜗牛，要用自己的触角消化外界的信息，而素熙很擅长于等待。

“出去玩吗？”珍星这才从练习中回神，很认真地思考了她的提议。

出乎素熙预料的是，这一次不需要她多说什么，珍星就同意了。

“好啊，明天小测完之后，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珍星想起昨天妈妈给她打的电话。

“最近你阿爸捕到了很多好鱼，我们手头宽裕了些。”

“所以我们珍星，也去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你上次说想要买新衣服，妈妈给你的卡里汇了钱，去买你想要的吧。”

有时候珍星想，正因为家人如此爱她，她才不能放松一刻。

可家人，比起荣誉，更在意的是她这个人。

和素熙的关系改变，的确让她少了一些焦虑。

所以珍星乖乖答应了母亲。

“好，谢谢爸爸妈妈。”

“我们珍星呐，只要你高兴就好啦。”

“不需要太累，不要不高兴。”

母亲的话很软和，对于有的孩子来说是一汪暖心的泉水，可是对于她而言，成为了一张密密的网。

越是对她好，越是让她放轻松，就越紧张、不安。

因为这会让她觉得，是不是因为父母觉得她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改变什么，所以才会劝她想开一些呢？

是因为，并不认可她，所以才会表现得不在意吗？

“我会的。”在电话里，珍星这样说了。

她的闷闷不乐似乎没办法诚实说出口，一旦说了，也许就是不孝女儿。

“你们也要照顾好身体，不用给我汇钱，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我在学校里表现很好，每个月都能拿到补助金的。”

提起补助金的事情，珍星并不觉得羞耻，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荣誉。

只有每个月的小测都名列前茅，连续一年之后，在一年级的期末考核也获得好名次，才能在二年级申请这笔不菲的补助金。

珍星计算过，只要能在这个学年拿满补助金，三年级就不用父母再支付学费了。

至于住宿费，珍星打算接下来的暑假和寒假都去附近打工。

“所以，爸爸妈妈你们也不要太辛苦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请相信我。”

“好孩子，妈妈为你骄傲。”

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安心，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只需要每次都排在前面，然后找到价格合适的兼职。

可是上苍好像早就说过这样的话。

“人不可能一帆风顺，想什么就得到什么。”

在月末考核的那一天，她穿上了舞鞋和舞衣，而两样东西上都被人动了手脚。

舞鞋里被放了碎玻璃片，而舞衣里有很细小的针。

“啊——”她不由得叫出声来。

“怎么了，你受伤了？”

“我们去医务室吧，流了好多血，珍星你流了好多血。”

素熙抱着她想要将她带走。

也许珍星会跟着她离开，可她们正在后台候场，下一组就轮到她们班表演了。

正是因为来得太急，她才没能在昏暗的后台仔细检查自己的东西。

“不，是我的失误。”

珍星很清楚，如果她走了，没有人候补上位的话，她们班的整体表现就会被委员会判负。

到时候，不仅老师会被骂，她也会，甚至有可能因此被放弃。

即使有后补，她也不会允许自己被代替。

“不要管我。我没有事。”

于是，珍星这样对素熙说了。

碎片和针都被立刻取了出来，可伤口并没有愈合。

“珍星——”

作为主角吉赛尔，素熙被推着上场了。

珍星对她一笑，无声做着口型。

“我马上就来。”

她想忍痛上场，可是金老师却来到了后台。

“宋珍星，你受伤了？”

“那你就不让上场了。”

金老师点了一个人，让她代替宋珍星上场。

“我记得你跳得也不错，就你去代替她吧。”

“金老师！”珍星爆发地喊住她。

只一瞬间的大胆，下一秒就瑟缩着身体。

“老师，我没有问题，我可以继续上场。”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就算你自己不爱护自己的身体，我也不会让你去逞强。”

其实金老师虽然严厉但也还有人性，她完全是出自于关心学生的角度让宋珍星下场。

“就算你上去了，又怎么能比得过没受伤的人呢？”

“不要逞强，我知道你是为了补助金，你放心，今天情况特殊，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给你打低分。”

金老师也并不是不知道她的情况，她知道宋珍星的情况。

所以，她可以没有顾虑的下场了。

金老师的确说中了宋珍星的心口，可这样明晃晃说出来之后，她的心并没有放轻松。

珍星沉默，甚至左顾右盼，不留神看向了舞台，朴素熙也在分心看向后台。

有一个瞬间，她们两个好像就真的对视上了。

宋珍星看见了朴素熙眼里的期待.

“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吧，还是爱情主人公哦，好亲密。”

朴素熙在某次为她弹琴练习的时候这样感慨了。

“我喜欢和珍星一起跳舞。”

而珍星的回答却很冷淡。

“可是，我之前一直拿你当假想敌。”

“不过，我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因为我相信我能比你做得更好。”

“珍星呐——”察觉到她的认真，素熙想要转移话题。

“我是说真的，我会超过你，我会成为最好的芭蕾舞演员。”

珍星的不解风情，偶尔会让素熙感到抓狂，但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就不是她了。

但素熙还是觉得有些挫败，她小声地自言：“有时候，就不能对我浪漫一点吗？”

“这也是芭蕾舞该有的特质吧。”

“什么？”珍星并没有听清她的话，凑过去想要问清楚。

素熙哪里会说出来呢，她只是俏皮地在珍星脸上偷袭。

“啵——”

“偷袭成功！我们珍星的脸好软。”

“呀！朴素熙！”珍星这样喊着，而素熙跑开，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但其实，并不是没有听到，只是因为反应太慢。

等到大脑接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不是适合回答的时间。

而现在，珍星看着已经穿好阿尔贝特服装过来的那个女生，她想起了素熙的这句呢喃。

“不要。”于是她这样说给自己听。

她不要下场。

很明显她今天的情况就是被设计好的。

先是被文化课老师莫名叫过去训话害她差点错过准备时间。

后是被体育课代表叫去整理器材室，她才会这样急迫地穿鞋穿衣服。

如果她因此中招了第一次，被代替了第一次。

那么以后呢？就算是金老师会照顾她这一次。

那下一个月，下下一个月呢？

更重要的是，不，也许没那么重要。

宋珍星只是觉得，朴素熙的期待，对于她们第一次合作的期待，有一点点重要。

“我不会下场。”手指掐住衣服，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后台很乱也很吵，正如她此时的心跳。

于是，当阿尔贝特的出场序曲响起时，宋珍星跑到了替补人的前面。

先她一步上了场，腰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将她的衣服染红。

又因为速度并不快，所以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设计。

“是在暗示两位的相遇犹如一朵缓缓盛开的玫瑰吗？”

“这个班对于吉赛尔的编排，很有自己的见解嘛。”

一位台下的评委这样说道，眼里有几分欣赏。

珍星的白色舞服因为血迹，从纯白变成粉红，当她和朴素熙的双人舞结束，变成了红色。

珍星没有选择包扎，实际上，也没有时间让她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