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竖耳听着大牢中时不时传来的动静,心下十分着急,却也没有再往前一步,今日赵寻英的镇定自若着实是惊到了他,尤其是她一步步走进大牢时信步闲庭的样子,在脑海中反复闪过。
他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刚刚赵承信誓旦旦的话语犹在耳边,不只是他,自他回来之后,熟悉赵寻英的每个人都在同自己说,他和赵寻英之间判若鸿沟,不可逾越。他原先觉得这话夸大,现下却觉着有几分道理。
只是记忆中天真单纯的少女只是自己多年来执着念着的虚幻吗?他不在京都的这些年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寻英从大牢中出来的时候,烈日灼灼下,才将全身的湿冷一扫而空,她望向站在阳光下的宋澜,刚刚闻到的铁锈味勾起心中的森森杀意才平复下来,“宋澜,陪我到处走走吧。”
宋澜看清赵寻英眼中的疲惫,轻声道:“想去哪里?”
“哪里都好。”
不论府衙里是如何的血雨腥风,市井坊间都是一派平和,叫嚷声不绝于耳,赵寻英漫步其中,终于是有了几分活人气息。
其实今日是她第一次进到大牢,那般密不透风,阴森可怕的地方,她以为自己会不自在,可真正进到里面,才发现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怖,相比起这里,或许皇宫中紧闭门窗的皇帝寝宫才是更让人可怕的。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宋澜偏头盯着赵寻英,看见她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脸色也不像刚刚出来时那般苍白了。
“找个地方,用些热乎的吃食吧!”宋澜连声音都轻柔了几分,生怕惊到赵寻英。
“好。”
两人找了个小摊坐下,宋澜看店家忙得脚不沾地,自己动手取来茶壶,给两人倒上了茶。
赵寻英捧着茶碗,看着烟雾袅袅,缓缓道:“你不好奇方铮同我说了何话吗?”
“断臂求生,临死挣扎,殿下,我在战场上也是见过不少,这般境地下,哪怕是根稻草都要拼命去抓住。”
“是吗?”赵寻英微垂着眼,“你在战场上头次杀人,心中滋味如何?看着敌人在面前死去,心中可有畅快?”
“战场上哪容得下这么多思绪,生死关头,能做的也只是一次次的进攻防守,等回过头来,早已是一片狼藉了,战场上倒下的不仅仅有敌人,还有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相比畅快,更多的是悲怆吧。殿下没有去过边塞,不知漫天黄沙下,多少人草草埋葬于此。”
宋澜怕这一番话吓到赵寻英,摇摇头苦笑道:“殿下未经生死,自然是不会知晓的。”
赵寻英自嘲道:“宫中的刀光剑影,从来也没少过,我所历之事也是惊世骇俗,只是不能为外人所道也。”
“先帝病重的那几年里,殿下一定过得很是艰难吧?”
“边关十数年,苦吗?”
两人同时开口,相视一笑又都转头看向了别处。
苦吗?还真没人问过宋澜这个,少年时初到边塞,面对着黄沙漫天,他也曾想过退缩,可每每想起赵寻英同自己说的话,他便是咬着牙也要坚持下来,家中老母再是担心,也只是挂心给他捎去衣裳,让他不要堕了家族志气。
若真有煎熬难耐,想要飞身回京的时刻,便是赵寻英十年前寄来那封信时。天知道他拿到信的那一刻,看见信封上落款是赵寻英时的惊喜,好不容易寻到一静谧处,可打开信看到的却是决绝了断的话语,他全然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原地。
如今想来,他年少时的悲喜全都系在赵寻英一人身上,早已是分离不开了。
那些苦辣酸甜的往事早已随着年岁慢慢淡忘在了以往,如今想来也只能道一句沧海桑田罢了。
“不苦,我甘之如饴。”宋澜看着赵寻英的眼,认真道,“殿下如今能彻底忘怀过往那些不好的事了吗?”
不好的事?赵寻英垂下了眼,宋澜远比自己想的了解她,哪怕他千般好奇,都不曾多问一句自己当初的经历,这般妥帖竟让赵寻英觉得鼻子有些酸。那些埋葬于心的往事,她以为只要不再提及,终有一天自己会彻底忘怀,可十余年过去,只要闭上眼回想,那些深植于心的往事仍旧历历在目。
赵寻英沉重道:“过往一切造就了我如今这般模样,故而不敢忘。”
宋澜知道,这是赵寻英在同自己解释,解释他们之间为何不可能,十年前他们都是半大孩子,他在边塞苦心磨砺的时候尚有舅舅看顾,可处于深宫之中的赵寻英周遭又是何种情形呢?端看现下党派之争激烈,回到十年前,先帝病重,膝下唯一皇子不过六岁,再是被赞身怀经天纬地之才,她一个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扭转乾坤。
宋澜清楚,赵寻英若只图个人安乐,她大可推自己幼帝登基,她这个皇姐的地位便无人能动摇,可她还是选了今上,即便这些年里陛下对她的忌惮之心一直未消。
他敬佩赵寻英身为公主做出的取舍,可也心疼她,她该是明媚动人站在最明显处,自由自在肆意无拘的。
“殿下,无论您做何种抉择,臣都不会有半分埋怨。在宋澜心中,赵寻英可以是任意的模样,只要你是欢喜的。”
“我也盼着你能欢喜。”
繁华市井中,来往人群吵嚷声中,两人还是头次这般坦诚相待,卸下全部枷锁后,他们二人都惟愿对方安好。
赵承在府衙里找了赵寻英好久,走到前面正巧见赵寻英与宋澜一起从外面回来,走上前道:“阿姐!你们这是?”
赵寻英将手上提着的东西递了过去,“喏!这家铺子的包子很是不错,你与楚锦他们也都尝尝。”
“阿姐不是去见了方铮,这是?”
赵寻英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有些饿了,便和宋澜一同出门觅食去了。”
赵承看看赵寻英,又指了指宋澜,惊讶道:“你们这是和好了?”
赵寻英白了他一眼,哼道:“我们之间本也没无甚事啊!”
宋澜跟着附和,“就是,安王殿下有些大惊小怪了。”
“我……”赵承见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哼道,“算我之前多管闲事,你们之后爱如何便如何,我可再也不掺和了!”
走到岔口,宋澜就与他们姐弟告别,向着另一边去了,留下满腹疑惑的赵承很是好奇,“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怎地一起出去,回来就是这样了?难不成阿姐这是反悔,想要与宋澜重修旧好?”
赵寻英目光炯炯地看着赵承,虽然嘴角带笑,但是眼中分明有着威胁,“你当真这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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