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长明灯幽光浮动,将牌位映照得明暗参半,空气里浮动着经年的香灰与旧木气味。

楚明瑟坐在蒲团上,一手托着腮发愁,小脸皱成一团。

她看祖母那般慈霭,原以为家中纵然规矩大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没想到祖父与大伯居然如此严苛,难怪阿爹当年逃得那么干脆。

“唉……”

叹息声在空旷的祠堂内回响。

日后要怎么办呢?服软认输是绝不可能的。雪团哥哥说过,有时候你退一寸,旁人便要进一尺,这时候太心软良善,是要被欺负到骨子里的。

可她也不能再背上包袱离家出走,外头于她一介失了怙恃的孤女而言,更是布满了陷阱的龙潭虎穴。

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路可以给她选。

要是雪团哥哥在就好了,她还可以去投奔他。

摇曳的幽光将楚明瑟愁闷的身影投在墙上。

这时木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楚明瑟扭过脸去,瞧见那扇门被从外推开一道缝隙,探进来一个圆圆的脑袋。

烛光映出一张白皙的瓜子脸,微勾的唇畔现出两个小酒窝,瞧着约莫比她大两三岁的样子。

“九妹妹,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她压着嗓子,一面说一面灵巧地侧身钻了进来,反手掩上门,手上拎着个小巧的食盒。

楚明瑟眨眨眼,试探着唤了一声:“五姐姐?”

楚府五娘子楚令仪在楚明瑟身旁的蒲团上坐下,有些惊讶:“白天没来得及与你说话,你怎么认得我是五姐姐?”

“三哥哥说五姐姐的年纪只比我大三岁,我猜的。”楚明瑟并拢双膝坐好,看着楚令仪从食盒里往外掏食物,“五姐姐,你来给我吃食,若是被大伯和祖父知道了,会不会罚你?”

“祖母正生气呢,祖父与大伯肯定顾不上祠堂。”楚令仪将一块奶糕递到楚明瑟嘴边,“你快吃些东西,别饿坏了。”

打从一早知道快要明州,楚明瑟便一直没吃什么东西,入了楚府没多久又被关进了祠堂,更没机会吃一口饭,她这会儿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啊呜”一口就着楚令仪的手咬下了半块奶糕。

楚令仪笑眯眯地看着楚明瑟小仓鼠似的大嚼奶糕的模样,贴心地递上一盏清茶,“慢些慢些,别噎着啦。”

楚明瑟吃得鼓起脸颊,一双大眼睛灼灼地盯着楚令仪。

她略微记起来一点,白日里这位五姐姐站在角落里,看起来又乖巧又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怎么会胆子这般大,还偷偷跑来给自己送吃的?

“我阿爹与你阿爹感情最好了。”楚令仪猜出楚明瑟想问什么,“他与我说过许多你阿爹的事,还特意叮嘱我,若是你回来了,定要看顾好你。”

三叔?楚明瑟想起三哥哥说三叔常年在外任职,不常回府,三叔母又早早病逝了,五姐姐算是大伯与伯母抚养长大的。她还以为五姐姐与三叔之间会有些生疏呢,现在看来,应当还是很亲近的。

楚明瑟咽下口中的食物,认真道:“谢谢五姐姐。”

即便祖父他们可能暂时无暇顾及祠堂的情况,五姐姐也还是冒着风险来的,这份情她怎么也得记下。

“你我可是亲姐妹,不用如此见外。”楚令仪从袖中掏出绣着兰草的手帕,轻轻替楚明瑟擦了擦唇角的奶糕渣,又笑盈盈地递过去一块咸口的酥饼。

肚子里略微填了点食物,楚明瑟便放慢了进食的速度,拿着酥饼小口小口地咬着,好奇地与楚令仪说话:“祖母说,三叔偶尔会来看我阿爹。可是我从没见过他呀。”

“我阿爹也只敢在路过附近的时候约你阿爹见上一面。毕竟二叔当年是放了狠话,与祖父和楚家断绝关系的。”楚令仪无奈地挠了挠耳根,“我阿爹与他见面的事要是传到大伯与祖父耳中,他也要吃挂落。所以……”

他阿爹可没有二叔那样的胆子,便是对家里的规矩有什么不满,也只是私下与她絮叨一下。

楚明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打小生长在简单的三口之家里,从没体会过一个大家族的一家之主有着什么样的威力,但也见过许多别人家长辈威慑小辈的画面,自古孝为先,像他阿爹这样忤逆长辈逃家的,才是少之又少。

她转而想起另一件事,咬了咬唇,“五姐姐,你方才说,祖母还在生气呢?”

“是啊。”楚令仪点头,“你才刚回来,祖父就将你关到祠堂,祖母本来就着恼,耐着性子劝说祖父将你放出来,祖父反倒又将二叔和二婶一起骂了一顿,祖母最疼爱二叔,便是再好性也要炸了。”

楚明瑟咬着酥饼,想起阿爹和阿娘来,一时间食不知味。

她嘟起脸,即便只与祖父见过一面,她也能猜出来他又骂了什么,可惜现在她不能冲到他面前再吵一架,真是好气。

楚令仪摸摸楚明瑟柔软的发顶,自然地将话题转了个弯,“你呀,真不愧是二叔的女儿。祖父只要脸一板,我就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就连最受宠的小七在祖父面前都不敢造次,你居然还敢与他对着干。”

“他说得不对。”楚明瑟撇撇嘴,“我阿爹说过,‘毋以长恃,当以贤尊’,即便他是长辈,若说得不对,我也不用听他的。”

长明灯的火光在楚令仪的双眼中跳动,她微微弯了弯眼角:“你跟在二叔身边长大,真好。”

她说着又摸了摸楚明瑟的脑袋,“你放心,大伯和祖父只是严厉刻板了些,又是头次被小辈顶撞,一时气急了才会罚你,待明日一早,肯定就会……”

这时外头忽然响起杂沓的脚步声,楚明瑟正吃着酥饼,嘎嘣一口咬了个空,上牙碰下牙发出一声脆响。

她警惕地竖起耳朵看向门口,“听着声响,好像是朝祠堂来的。”

楚令仪“腾”地跳了起来,“这、这时候怎么还有人过来呢?”

楚明瑟已飞快将点心收紧食盒里,又将食盒盖好,推到楚令仪怀里,向旁边一指“快,躲到供桌后面去!”

楚令仪慌得无头苍蝇一般,听着指令不及思考,扭头便钻进了供桌底下。

垂落的暗红色桌帷立刻掩住了她的身形,将外头的光线与声响都隔得朦胧。她紧紧抱住食盒,蜷缩成一团,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祠堂大门被“砰”地一声推开,楚老夫人步履急切地走了进来,她面上余怒未消,看见独自跪在蒲团上的楚明瑟时又混上心疼愧疚之色,立时上前去扶她,“瑟瑟,快起来。”

楚明瑟顺着楚老夫人的力道站了起来,尚有些不解发生了什么,“祖母,您怎么过来了?”

“祖母对不住你,害你一回来便受了如此委屈。来,跟祖母走,以后咱们不在这儿受气!”楚老夫人坚定地牵着楚明瑟向祠堂外走去。

外头夜色如墨,楚明瑟小碎步跟上楚老夫人的脚步,跳过门槛,便瞧见脸色铁青的楚老太爷拄着拐杖立在回廊深处。

风灯摇曳的光晕明明灭灭地打在他的脸上,将他面上的道道沟壑映得愈发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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