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筑了一道流淌不息的山泉小景。
绵延低缓的水声淅淅沥沥,听起来像夜里隔着半片树林听河流,有时候也会听成雨声。
透明的泉水冰凉,从石块间淌到活水池里,无根莲瘦骨朵绽开一瓣,泉水从花瓣尖带了下,池水都带了香气。
一双洁净修长的手在细缓的流水下冲洗。
水流淅沥沥的声音就有些被打碎。
那双手每次都要洗很久,然后擦干净,五指张开抵在门上,说着“可以进来吗”。
门就被推开了。
有花香的水味靠过来。
桑蕴趴在桌上,背对着门,玩一只毛笔。
掌下铺了信纸,但是什么也没写,被胳膊揉压得都毛躁了。
那只手从她的指尖抽出那只笔。
“墨干了。”他走到笔洗边,将笔尖晃进水里一圈圈转。
“我帮你写。”
干净的笔尖舔了墨,铺开新纸,他站在桌边微微倾下腰。
似乎在等她念内容。
桑蕴将脸别过去,背对他不说话。
山淞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像是不知道累,最后是桑蕴叫停了他:
“你先等等,我现在还没想好写给谁。”
看吧,她还是不舍得他。
桑蕴觉得自己很不自由,哪怕她的住处没有什么限制。
一开始时念会过来和她聊几句,后来让山淞赶出去一回,就没再来了。
可能因为挺丢面子的。
她每天都要接受治疗,虽然她不觉得自己得了什么病,或者说,不觉得自己能够被医治好。
没有人知道,她常常……回到风水界。
那里变得像她的一个随身小屋,只不过不太受控,她三五不时就突然回去一次。有时候是她想去,有时候是被强行拉进去。
这种事情说出来或许会造成他人恐慌。但她觉得还好,很水到渠成就接受自己的这种病症。
不过就算她不说,医生也可以感知到什么。
华明最常说的一句话是:“见鬼了。”
可不见鬼了。
有人因为她见鬼就丢下她跑路呢。
……叛徒。
她现在的情况就等同于,背着家人悄悄和黄毛私奔,结果因为身体有缺陷被黄毛给退货了。
奇耻大辱。
她决定以后见一次砍一次。
桑蕴劝华明,没必要浪费医疗资源在自己身上,救好她,她也不能为门派做什么贡献。
华明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你去跟我徒儿说,他说不治我马上撂摊子。”当他稀罕治她。
山淞为了帮她付出了很多。
那些事情他们不会和她多说,可她知道,他应该是向门派承诺了什么,或者奉献了什么。
他从老祖宗手里拿到最后一张保身牌,在上面刻上了桑蕴的名字。
那种东西她一开始不知道有什么用。
直到有一次一个人坐在家里,难受得很,胸也闷头也晕,不知道是不是中暑。
忽然那枚贴身保存的玉牌自发变得清凉舒缓,有奇怪的力量慢慢抚慰着她。
过了会山淞就来了。
她从华明说漏的话里,听说那东西可以自动从山淞那里扣取能量,滋养她的身体。
怎么说呢?寄生虫?医保卡?ATM?
她后来在没人的时候就不佩戴了,收在柜子里。
山淞收拾好笔墨,又将桌子擦干净,似乎还想牵她的手,被她一巴掌拍开。
桑蕴:“好险,当初差点害你当一辈子凡人了。”
山淞愣了片刻。
好远的一件事,她一直记得,一直为此歉疚。
“我愿意的。”他说。不知道是说当年,还是此刻。
他觉得自己的初心没有变,他完全愿意为了和桑蕴相伴当一辈子凡人。
桑蕴似信非信:“你如今很风光。”
先是带着大家从风水界脱离,又带人铲除岐山魔物,驱赶入魔的张献,查清了当年锁恶渊魔物逃逸的真相——关押在其中的玄清门弟子与魔物勾结,一起挑起了那场死伤惨重的仙魔战,以及……设计将破军一网打尽。
过年那天,宗门大比如火如荼进入决赛阶段,破军趁机在鸿跃崖集结,妄图一举穿越十万大山,去往人间的内陆。
可是这样的计划被山淞识破,他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在掌门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事先破坏传送阵,布下天罗地网,一举剿灭破军全体。
一个也没留下。
就他一个人。
这样一件事……写进门派史书都不为过。
这件事没人瞒她,没必要,或者说也不可能瞒住。
所有人都在歌颂他。
多厉害啊……这才是真正的少年英才。
桑蕴不知道自己什么感想,但总是忍不住拿话刺他。
山淞不愿细谈那些事,因为只要聊起来就不可避免提到张献。
他不希望再从桑蕴嘴里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别人不提,桑蕴也不主动问,没人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是爱是恨呢?
最好就忘了吧,别爱也别恨了。山淞想。
他确实有许多事要忙,可有关桑蕴的事才是他最心急的:
“师父已经答应,等你再好些,我们就成亲。”
……又来。
之前桑蕴第一次听见这个要求都吓傻了。
或者说暴怒。
山淞拿出婚契给她看,他的神情很笃定,那是两家父母多年前订下的秦晋之好,上面有两人生辰八字,和家族刻印。
桑蕴不管这种东西,一口回绝:“我不认那个。”
山淞一开始没有听懂,他似乎没有想过这种答案。
不是“我还忘不了张献”或者“我要先考虑一下”,而是“不认这个”。
婚契在她心里竟是无效的。
桑蕴重复一遍:“我们那边不信什么婚约,我要自由恋爱。”
山淞感觉一阵荒谬。
“……自由恋爱?是指你和他那样?”他似乎笑了一下,不知算冷笑还是嘲笑。
“他送你来时说的话,你一点都记不得了。”
桑蕴是不记得,可那又什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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