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离开了官道,拐进了一条被荒草吞没的土路。
车轮不再发出那种压在石板上的脆响,而是变成了沉闷的、碾碎土坷垃的“噗噗”声
周围的景色变了。
饶阳县城的灰墙黛瓦被甩在了身后。
前面是铺天盖地的玉米和高粱。
夕阳的余晖洒在这些宽大的叶片上,泛起一层金红色的光泽,像是一片燃烧的海。
风吹过,叶片摩擦,发出哗啦啦的巨响,掩盖了马蹄声,也掩盖了车上三个人的呼吸声。
“那是哪儿?”
皮埃尔神父勒紧了缰绳,那双湛蓝的眼睛里透着一丝不安。
这里太荒凉了。
除了庄稼,还是庄稼。
没有路标,没有村庄,甚至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大泽。”
陈墨坐在酒桶的缝隙里,手里紧紧握着那枚**,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旁密不透风的青纱帐。
“在本地人口里,这片连着深县、安平、饶阳三县交界的洼地,就叫大泽。以前是土匪窝,现在是咱们的家。”
张金凤缩在另一边,早就把那个癞痢头的假发套给扯了下来,正拿着衣襟拼命扇风。
“老陈,你确信接应的人在这儿?进了这就跟进了**阵似的,可能转三天都转不出去。”
陈墨没回答。
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挂在了马车的车篷边上。
红布在风中飘荡,像是一团跳动的火苗。
马车继续前行了大约二里地。
前方的路断了。
一条干涸的河沟横在面前,沟里长满了芦苇。
“吁——”
神父停下了车:“没路了,先生们。”
“应该是这了。”
陈墨跳下车,站在河沟边,没有喊话,也没有发信号。
只是静静地站着。
陈墨知道王成政委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肯定是为了给他们解围,所以也肯定会派人来接应的。
只不过周围静得可怕,只有蝈蝈在草丛里嘶鸣,没有一点人的踪迹。
也就在这时,芦苇荡里传来了一声鸟叫。
“布谷——布谷——”
这声音很像,但在陈墨耳朵里,却有着独特的节奏。
两长一短。
陈墨把手放在嘴边,回了一声。
“咕——咕——”
那是斑鸠的叫声。
这也是冀中平原游击队常用的暗号。
下一秒。
原本平静的芦苇荡,像是被风吹开的水面,突然向两边分开。
几十个头上扎着白毛巾、身上穿着对襟褂子的汉子,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河沟的对岸。
领头的,是一个黑脸膛、腰里别着两把驳壳枪的汉子。
正是马驰。
“陈教员!”
马驰看见陈墨,那张紧绷的脸上瞬间绽开了花,连滚带爬地冲过河沟,一把抱住了陈墨。
“您可算回来了!政委都急得要在地道里转圈了!”
陈墨拍了拍马驰的后背,感觉到了那一身汗水和泥土的味道。
那是战友的味道。
“东西都在车上。”
陈墨指了指身后的马车。
“快,卸车。这地方不宜久留。”
马驰一挥手,身后的战士们立刻围了上来。
这些战士看着那辆洋气的四轮马车,还有那个穿着黑袍子、一脸惊恐的洋神父,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但手底下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
“轻点!都轻点!那里面是宝贝!”
张金凤也跳下车,恢复了那副当团长的架势,指挥着战士们搬运橡木桶。
“这桶咋这么沉?”
两个年轻战士抬着一个桶,憋得脸红脖子粗。
“废话!里面装着五十条人命呢!”张金凤骂了一句。
皮埃尔神父站在车辕上,看着这群拿着**、长矛,甚至还有拿着大刀的中国农民。
这就是传说中的……游击队?
没有整齐的军装,没有像样的武器,甚至很多人连鞋都没有,光着脚踩在泥地里。
但他们的眼睛里有一种光。
那种光,他在饶阳县城的那些伪军眼里没见过,在那些凶神恶煞的日本兵眼里也没见过。
那是一像是野草一样,野蛮生长的不屈的光。
“这就是……你的军队?”神父转头问陈墨。
“不!神父,这是人民的军队。”
陈墨纠正道。
“咔嚓——”
一个橡木桶的盖子被撬开了。
一股浓郁的红酒香气,瞬间弥漫在荒野之上。
紧接着,一只沾满油污和酒渍的大手伸进去,捞出了一根黑黝黝的、裹着油纸的铁管子。
撕开油纸。
蓝汪汪的枪钢,在夕阳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好家伙!三八大盖!还是新的!”
马驰的眼睛直了。
周围的战士们也都围了过来,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那是枪。
是他们做梦都想拥有的、能杀鬼子的快枪。
“都有!”
陈墨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