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阳县城的空气里,那股子硝烟味终于淡了些。
原本驻扎在城内大营里的日军第二十六师团主力,就像是被抽水机抽干的池塘水一样,顺着那几条通往铁路干线的大路,急匆匆地泻了出去。
卡车的轰鸣声响了一整夜,车轮卷起的黄尘把路边的柳树叶子都糊成了一片土色。
对于城里的老百姓来说,这似乎是天大的好事。
那个成天骑着大洋马、手里挥舞着马鞭在街上横冲直撞的联队长走了。
那帮见人就踹、进屋就抢的“皇军”大爷们也走了。
街面上显得空旷了许多。
但陈墨并没有觉得轻松。
这位年轻的“教书先生”此刻正蹲在天主教堂后院的酒窖里。
酒窖深埋地下,比之前的那个藏身之处还要阴冷几分。
四周的墙壁是用青砖砌成的,缝隙里渗着水珠,长满了绿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发酵过度的葡萄酸气,还有陈年橡木桶散发出的霉味。
这味道,倒是正好掩盖了另一种更为冷硬、更为刺鼻的气味——枪油味。
“该死的,你们这些粗鲁的家伙,轻一点!那是我的命根子!”
皮埃尔神父手里提着一盏马灯,站在酒窖的台阶上,那张典型的法兰西面孔皱成了一团包子褶。
他那一身黑色的法袍上沾了不少蜘蛛网,看着有些滑稽。
“那可是波尔多移植过来的葡萄藤酿的酒!虽然年份不够,但也是上帝的赐予!你们竟然要把那些**的铁家伙塞进去?噢,这简直是亵渎!”
张金凤正光着膀子,满头大汗地用撬棍撬开一只巨大的橡木桶的盖子。
听到神父的抱怨,这老兵痞翻了个白眼,也没抬头,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洋和尚,别嚎丧了。等这批货运出去,老子赔你十坛子上好的二锅头,劲儿比你这酸醋大多了。”
“二锅头?噢,那种喝下去像是在吞火炭的液体?”神父夸张地耸了耸肩,“上帝啊,饶恕这个不懂风情的野蛮人吧。”
陈墨没理会这一中一西两个人的斗嘴。
他的手里拿着一支刚刚拆解好的三八式**的**。
**上涂满了厚厚的黄油,又用油纸严严实实地裹了三层。
“动作快点。”
陈墨低声催促了一句。
“鬼子的主力虽然撤了,但留下来看家的,才是最难缠的鬼。”
他把裹好的**,小心翼翼地塞进了那个刚刚被倒空了一半酒液的橡木桶里。
桶里还剩下一半红酒。
深红色的酒液在桶里晃荡,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沉入酒底,就像是沉入了血池。
这是一个有些疯狂的计划。
既然粪车那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更高雅、更“体面”的路。
皮埃尔神父在饶阳县城算是个特殊人物。
虽然日本人也不怎么待见这个法国佬,但毕竟还挂着个宗教人士和中立国公民的牌子,而且此时法国维希政府与日本关系尚可。
教堂的马车,每个月都要往天津的教区运送一次自酿的葡萄酒。
这就是那张“通行证”。
“一共六个桶。”
陈墨直起腰,甩了甩手上的酒渍。
“五十支**,两挺轻**,拆散了分装。**和**放在最底下的夹层里。”
他看着那个正在重新封口的橡木桶。
“神父,这次要麻烦您了。您得亲自赶车。”
皮埃尔神父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那个银质的十字架,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主啊,请原谅我撒谎,我这都是为了救这些迷途的羔羊。”
他看了一眼陈墨,眼神里透着一丝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年轻人,如果被那个叫**的女人发现,我的上帝恐怕也救不了我。她看人的眼神,比撒旦还要冷。”
“她不在城里。”
陈墨笃定地说道。
“铁路那边闹得那么凶,她必须去坐镇。留在这里的,顶多是几只看门狗。”
“只要咱们演得像,狗是不敢咬神父的……”
午后。
日头偏西,把饶阳县城的影子拉得老长。
一辆装饰得颇为考究、带有顶棚的四轮马车,缓缓驶出了教堂的大门。
驾车的是皮埃尔神父。
他换上了一身庄重的、只有在弥撒时才穿的黑色法袍,脖子上挂着那串沉甸甸的银十字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擦得锃亮。
手里挥舞着鞭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圣歌,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活脱脱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洋大人。
车厢后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六只巨大的橡木桶。
桶身上还贴着法文标签,看起来洋气得很。
而在橡木桶的缝隙中间,缩着两个人。
陈墨和张金凤。
两人都换上了教堂杂役的灰色布袍,低着头,甚至还把头发剃了一块,弄成了癞痢头的模样,脸上抹了锅底灰,看着又脏又蠢。
马车压着青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朝着北门驶去。
北门,是通往天津方向的必经之路。
此时的北门,确实如情报所说,正规军撤走了大半。
原本架着重**的沙袋工事后面,只剩下几个伪军在懒洋洋地站岗。
是伪军就好办多,这群人贪生怕死。
但是。
在城门洞的阴影里,还站着几个人。
那几个人没穿军装,穿的是黑色的中山装或者长衫,头上戴着礼帽,帽檐压得很低。
他们不说话,也不动,就像是几根木桩子杵在那儿。
但那双眼睛却像鹰隼一样,死死地盯着每一个出入的人。
特高课的便衣。
也就是陈墨口中的“看门狗”。
“吁——”
皮埃尔神父一勒缰绳,马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干什么的?停下检查!”
一个伪军班长提着枪晃悠过来,本来想摆摆威风,一看是那个洋和尚,气焰顿时矮了三分。
“哟,是神父啊。您这是……出远门?”
“那是当然!”
皮埃尔神父仰着下巴,用那种带着浓重口音的生硬中国话说道。
“天津的主教大人要过生日了,我得去送点我的宝贝红酒。这可是上帝的血液,耽误了时间,变了味儿,你赔得起吗?”
伪军班长陪着笑脸:“是是是,您请,您请。”
他挥手示意放行。
就在马车刚要启动的时候。
“慢着。”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城门洞的阴影里传了出来。
那几个穿着黑衣的便衣走了过来。
领头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消瘦,脸色苍白,一双三角眼透着股子阴狠劲儿。
他没看神父,而是径直走到了马车后面。
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在橡木桶上轻轻拍了拍。
“这是什么?”
“酒!葡萄酒!”神父有些恼火地喊道,“你们这些不懂礼貌的家伙,难道看不懂上面的法文吗?”
那个便衣没理会神父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细长的、像是探针一样的锥子。
“打开。”
他指着其中一个桶,冷冷地命令道。
陈墨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张金凤更是吓得腿肚子直转筋,手里的鞭子差点掉地上。
这要是打开了,虽然上面漂着一层酒,但要是这锥子往下一扎……
碰到**子,那是金属声;碰到木头,那是闷响。
哪怕是个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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