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日。

尼奥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孩子,尤其是交通法规,他严格遵守酒后、服药后、疲劳时绝不驾车的规矩。他当然知道精神障碍发作时也决不能驾车,问题在于他不知道自己属于病发。只是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幻觉而已,他觉得自己的神志还是清醒的,还能分辨什么是幻觉。

于是在众人的围观中勉强熬到下课,自己开车去医院看病。还好去年发病也是在京郊,健康档案留在京郊分院,之后的治疗都在京郊,不用走太远。

没多久后开始头疼,头疼欲裂。山路。山路中央忽现人影,一个坐着轮椅的白发女人,白发编成的松散马尾搭在左边肩膀。正在马路中央四处张望。

她出现得太突然,尼奥猛打方向闪避,一把冲下路牙,撞停在树干上。还好速度不快,车和人都没有大碍。他下车去看,山路空无一人。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大约这也是幻觉。大约自己的状况是不适宜开车的。

但尼奥是个要强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不想授之以柄,让亚农有机会把他赶回女神岛去。人在精神病发时逻辑会变得奇怪。他强打着精神坐回车里,打算证明自己还有行为能力。

他看着副驾上的白发女人,白发女人也看着他。

他的头疼得要命。

“我没病。只是一些幻觉。”他对自己说。

那女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无奈地低下头,捶着额头试图缓解一些疼痛,缓了许久抬头,她还没走。他叫出那个女人的名字:“索非娜。”

索非娜哑然而笑:“看来这回挺严重,居然连我都记起来了。”

“索非娜——”尼奥仿若刚睡醒,迷蒙地环顾四周,叹息,看向她,“来得可真快啊。”

“很高兴见到你,尊敬的领正阁下。”

“很不高兴见到你。”尼奥皱着眉头问,“她在哪里,索非娜?她还好吗?”

“不太好。”索非娜怜悯地看着这孩子。

“我得去找她。我要带她走。”他迷茫地拉开车门想下车。索非娜喊住他:“槐似。”

尼奥回身看她。索非娜抡圆胳膊,带着风声的大耳刮子满满落在他脸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尼奥一下子晕了过去。

“时间还没到。”索非娜说。

后视镜垂下细细的蛛丝,一只小小的红色蜘蛛在她的呼吸中轻轻飘荡。

“噢。”她也说,“来得太快了。”

“我得走了。”她伸手摸了摸尼奥脑袋。

再三衡量后,尼奥还是决定呼叫救援。他看见细小的蜘蛛张开嘴,一口吞掉一整只白兔。他看见身披火焰的灰狼踱步,围着他的车绕了好几圈。东嗅西嗅,最终还是离开。

山路向西,夕阳已经落下。紫色残光染遍半空,缓慢接引黑夜。

三十三日。

京郊乡野,废旧仓库。

小猫跳上围墙,不紧不慢地走着。一名矮小的大胡子中老年男人端着搪瓷茶缸走出大门,侧头看向跟来的绮莲,露出笑脸说:“你来了。”

绮莲阴沉着脸,看了他许久,说:“我说了除非我找你,否则不要联系。”又说:“真找你的时候又死活找不到。”

“啊,蓝斐里的事我听说了,真是抱歉。”漠纳摊手解释,“那座小镇,我们原本也想在那里做个联络点,物资运过去好几回,都被偷光了。”试图友好地揽他肩膀,但有点高差并不方便,绮莲看起来也完全没想释放善意,漠纳只好悻悻作罢。

“你是说那些吗?”绮莲走进仓库,指了指墙角篷布遮盖下堆叠的麻袋装的猫粮。“还是那些?”靠着围墙摆放着几个食槽及大水缸。

“是啊,这些容器可以偷回去养猪,猫粮可以煮粥,你知道我们的猫粮用料扎实,人吃也完全没问题。”大胡子男人叉着腰叭叭说道,“老天,那地方连你的臭袜子都有人偷。这些东西可值钱多了好吗?”

院里横七竖八卧着几十只大小品种各不相同的猫咪。给绮莲领路的三花小猫走累了,走到食槽前大吃一顿,而后找了个太阳好的地方舒舒服服蹲下,眯起眼睛小憩。

绮莲冷笑,问:“找我到底什么事?最好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狗屁,你知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漠纳跳起来使劲够到他肩膀,笑说:“当然,我的朋友。跟我来,你的心情马上就好了。”

老妇人穿着奇怪的花裙子,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打盹。

大胡子老头儿说的没错,绮莲被噎了好几天的一口气终于顺开。乌云驱散,阴沉天气一片明朗,阳光真正进入他眼帘。他看见强烈的光线透过布满尘灰的玻璃洒在她身上,照亮她花白的头发和脸上每一丝褶皱。他走到摇椅旁蹲下,伸手探了探鼻息。是活的。

“哎——”他猛地按下摇椅,老太太被吓醒,几乎摔下椅子。青年人十分不道德地大笑。娜莉仇恨地瞪他,咒骂道:“你还没死呢,绮莲?”

他讶异两秒,她的神志看起来比往常更清楚。他笑:“我想问你来着。老太婆,命这么大。”

她看他满身脏污,也笑:“嘴倒是挺硬,你去找我了吧?”艰难地伸手,落在他头顶。绮莲这次没有躲开。也没有否认,说:“不是答应给你收尸吗?”

“快了。”她发出老人专有的爽朗笑声,“快了,绮莲。你就快自由了。”

他的笑意不可控地消失,而后硬是扯出一个更大的笑容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远处漠纳咳嗽几声。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这温情一刻,绮莲,”大胡子男人偏了偏头说,“还有位客人要见你。是他救了娜莉。或许你应当见见他。”

绮莲点头起身,正欲跟他去,察觉一只苍老的手牵住他。他回头,娜莉看着他。她费力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双手之间,交叠着触碰眉间,长长地行一祝礼。

“愿神明永远指引你,不要迷路,好孩子。”她说。而后松开他的手。

客人在另一间屋里。废旧仓库堆满了不成套的破家具。小女孩安静地坐在破洞的藤编圈椅上,另一名瘦削男子站在门口的阴影中,等着漠纳将人领来。

“五、六……”他微笑着低声计数,逐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八……十……十一。伽荔,海莲娜说的是真的。”

小女孩跳下椅子,扒着门口,新奇地打量来人。

绮莲看见女孩探出脑袋,隐约觉得不对。走到近处,另一位客人迈出一步,站到门框中央,也进入他的视线。他停下脚步。

退了一步。

兰卡看着他。

绮莲重重给了漠纳一拳,咒骂道:“亏我把你当朋友,他给你多少好处出卖我?”他想逃开,被漠纳死死抱住:“不不不,绮莲,冷静一点,他不是来找麻烦的。”

“放开我,我早说过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委托,有委托,只是委托!”

三十三日,更早一些。

斑徒不缺情报,漠纳当然知道来人什么身份。瘦削的青年人身着灰白色毛皮披风,十分贵气,领着一名小女孩。女孩头上夹着两枚粉色蝴蝶结发卡,肩头站立一只威风的猛禽。

“你就是那名全知全能的主?”

漠纳略带敌意地打量客人。

废旧仓库条件有限,再尊贵的客人也只能局促地坐小板凳和破椅子。好在对方看似并不在乎这些虚浮礼节。

伽荔远远地观察晒太阳的猫。

那男子和善地微笑着回答:“对,我是兰卡摩柯。”

他的嗓音和长相一样温和而单薄。

他自嘲地笑:“我也希望全知全能。可惜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寄种人,被赋予太多希望。”

漠纳很不给面子地冷笑。

兰卡说:“我们共同的朋友向你介绍过我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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