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无数双手将何术反手压着,让他动弹不得。

何术以一个扭曲的姿势,难以置信地仰起脖子,瞪着眼睛,声嘶力竭地朝铁门外路灯下的王美静喊了一声:“妈?”

王美静飞速看了他一眼,视若无睹,泫然欲泪地和一个医生进行交流。几分钟后,王美静转身离开,连头都没回。

何术疯狂挣扎着,犹如折了翅膀和双脚的鸟儿,用着近似匍匐的姿势,想要去捉追逐那一抹背影。

那道背影愈渐渺小,最终消失于黑夜。他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

“我没病,放我出去!”何术扭曲反抗,声音嘶吼,“放我出去!凭什么把我关起来?凭什么!”

那个和王美静交谈完的医生慢悠悠地走进来,拍了拍他肩膀,扯了个还算缓和的笑:“送到这儿来的患者都是这么说的,孩子,安心接受治疗吧。”

“放我走!我要回学校!放开我!”

挣扎的后果就是,两手脱臼一整天。

自那以后,何术就和外界的一切失去了联系,下落不明。

这所“疗养院”分为两部分,前端是真真正正的疗养院,接待正常病患,不管是资质、设施还是管理要求,都非常正规。

后院和地下室藏着的,则是不正常的病患。

里有很多和何术一样的人,被骗进来被拐进来的,个个面如死灰,双眼无光。

刚进来的何术依旧会反抗会挣扎,后来,被打得多了,积极性也就少了,逐渐沦为和周围“病友”一样的神态了。

起初“接受治疗”的时候,何术会发疯似的去想江灿,回忆当初在一起的日子、想念江灿的一颦一笑,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想。

但一段时间后,他就不想了,不单是对江灿,而是对所有人,因为他连思考都做不到了。

他们早上五点被迫起床,拿着一本歪门邪道的书籍,念经似的读诵,里面尽是辱骂贬低自己的话,他们恶心、变态,对不起父母对不起社会,对不起全天下的人。

何术其实还是不明白,自己只是谈个恋爱而已,怎么就这么罪大恶极了?

除了自我洗.脑和医生的殴打棒喝,最让人难捱的应该就是电疗了。那些医生把他们绑在电疗椅上,播放一些不可言说的视频,如果发现他们有生理反应,就给以惩罚,直到他们再也没有杂念为止。

这里暗无天日,能离开这儿就是这群患者的共同的愿望,但很难熬。周围不乏有矫正成功的人,也是夜晚,他们的家人就会在后院的铁门来接他们回家。

其实起初何术幻想过,会不会哪天,那个渺小的人影成了正面,渐渐靠近,王美静就站在那天送自己来时的位置。

但被磋磨得不成人样后,他再也不会盼着铁门外会有什么熟悉的身影。

唯一能调动何术情绪的,是床板下藏着的秘密。

他才被关进来没几天的时候,有次上洗.脑.课,从黑板底下偷的两截残断粉笔。

何术睡的上下铺的下铺,他用偷回来的粉笔在上铺床板画了个钢琴琴键,八十八键,三十六个上悬涂抹代表黑键。

庆幸的是,疗养院的人每天都会检查床铺,但不会检查床板。

夜深人静的时候,何术就会对着琴键轻敲,没有按键的触感,也没有声音,只是凭着脑子里的旋律,弹奏着亲笔画的哑巴钢琴。

当琴键的粉笔痕迹被他指尖磨得朦胧发毛时,他会再次补上,一遍一遍,修复伤疤。

他还用那些粉笔来记录正字。

生不如死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身边的人走了一一个又来了一个个,循环往复,何术没有丝毫要被批准出院的迹象。

床板地下积累了将近六十个正字的时候,他的上铺“病友”跑掉了,没有被抓回来,似乎是真的彻底摆脱了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悄然失去的勇气突然又充满胸腔,何术也想堵一把。于是,他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顶着巡视,翻过布满倒刺网的高墙。

那是凌晨三点,红外感应器感受到他的存在,瞬间发起警报声。

何术四肢都是血,却感受不到痛似的拼命往前跑,他奔着那些耀眼的路灯,有些恍惚。渐渐地,他笑了,他后知后觉地笑了。

他现在是自由的。

为了甩开那些人,何术躲到了垃圾桶里,紧着一根弦,心跳到嗓子眼默数着,在数到一万秒后,又从垃圾桶里爬出来,顶着一身酸腐意味,朝着家的方向跑。

天色由墨翻转至青白,直至太阳高悬,何术终于回到那个熟悉的小区。

他没有家里的钥匙,只有敲门。

他被关了那么久,都不知道何志军的情况如何了,以为家里要么空无一人,要么王美静和何志军都在,或者最坏的打断,家里只有王美静一个人。

但都不是,意料之外,给他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男人,三十岁左右。

男人见他满身污血,一副落魄潦倒样,身上还泛着阵阵臭味,以为他是哪儿的流浪汉,捂着鼻子站远了些,压着门一脸戒备,没什么好气地问:“您找哪位?”

“我……”何术嗓子卡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门牌号,确定没走错,又错开目光看了看客厅里面,装潢都还没怎么变过。

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用着警惕的目光看他,

看上去应该是一家三口。

何术慢半拍地转回神,不好意思退了半步,说:“我找……王美静,是这儿吧?”

男人靠着门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这套房子的前户主。

“哦,她啊,她搬家了没给你说吗?”男人稍稍放了下心,“现在这房子是我们的,我们都入住快半年了。”

“半年……”何术低声喃喃,又问,“她……她有和你们说搬哪儿去了吗?”

男人好笑说:“这个我们怎么知道?反正你要找她的话,还是换个地儿吧。”

“我知道了。”何术失魂地后退两步,给男人鞠了个躬,“抱歉,打扰了。”

见他确实没有恶意,还有点可怜,男人探出头观察了两秒,又叫住他:“你要找她吗?你有她电话号码没?我这儿有,要不然我给你?你联系一下?”

“不用了……”何术摇了摇脑袋,没有回头。

男人有点放心不下,关上门后思来想去,和妻子商量完,还是翻出电子合同,找到王美静的联系方式,给对面打了过去。

何术就坐在小区楼下的椅子上,抬头看天,神思出游。他拼了命的跑出来,第一时间向着家,如今看来,倒是成了笑话。

何术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天大地大,好像都容不下,他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好累,何术闭上眼睛,想死。

很快,他就被疗养院的人抓到了。被抓回来的后果就是断水断食加人格羞辱再加殴打电击一套组合拳。

至此,他的左耳彻底失聪,小指被踩得神经受损组织坏死,最后只有切除。

何术觉得自己运气大概真的很差,上一个逃跑被抓回来的只是被打到胃出血,自己却成了残疾人。

好吧,痛苦是不能用来比较的,他又想。

上铺依旧空荡荡,何术再没有碰过床板上的哑巴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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