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沈怀霁进来时,就见沈怀章虚弱的倚在软枕上,纪舒意垂着眉眼站在床榻前。
“二郎来了,快坐。”沈怀章虚弱无力的招呼侍女给沈怀霁搬来一个圆凳放到自己床榻前后,就让侍女下去了。
此时纪舒意并不大想见到沈怀霁,她正要喝那侍女一道离开时,但却被沈怀章叫住了。
“舒意,你先别走,等会儿我有话要同你和二郎说。”
纪舒意闻言,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沈怀章。
沈怀章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眉眼歉然的看向沈怀霁:“二郎,如今你应当已经知道松隐的事情了吧。”
之后,沈怀章又将先前对纪舒意说过的那番话,对着沈怀霁又说了一遍。末了,他也向沈怀霁道了歉:“若非我作的那幅画,松隐也不会做下这等错事,是我对不起你和舒意。”
几乎是沈怀章话音刚落,沈怀霁就蓦的欺身上前,一把揪住了沈怀章的衣领,抡圆了拳头就要往沈怀章脸上砸。
原本正站在旁边黯然伤神的纪舒意见状,当即扑过去拉住沈怀霁的胳膊,急声劝阻:“沈怀霁,别冲动!”
沈怀章病骨支离,他这一拳下去,沈怀章八成会没命的,她不想让沈怀霁背上一个弑兄的罪名。
沈怀霁下颌骨绷紧,愤怒而心痛的瞪着沈怀章。
他们虽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从小到大,沈怀霁一直将沈怀章视作亲兄长。
因着沈怀章身体不好不能时常出门,但他又渴望知道外面的世界,所以但凡他在外面遇见了什么新鲜事,回府后他总是会跑来告诉沈怀章。
后来他心仪纪舒意一事,他第一个告诉的人也是沈怀章。
他是真的将他当做亲兄长的,可他呢!他明知道他心仪纪舒意想娶她为妻,可他却也觊觎纪舒意。
虽然他只是觊觎什么都没做,可就因为他的觊觎,松隐才会买通那道人以荒唐的冲喜之说哄骗他阿娘强行拆散了他和纪舒意。
沈怀霁的拳头握的咯吱作响,他是真的恨不得一拳砸在沈怀章的脸上,将心中所有的愤怒心痛全都宣泄出来,但理智和纪舒意都提醒他,他不能这么做。
所以纵然拳头捏的他手背青筋暴起,可到最后他却还是松开了沈怀章的衣领,将沈怀章重新推回到了软枕上。
沈怀霁后退两步,居高临下看着歪在软枕上的沈怀章:“兄长现在说对不起,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是说,兄长知道这一切都是你那个忠仆设计的之后,觉得对不起我和舒意,能将舒意重新还给我?”
站在沈怀霁身后的纪舒意猛地抬眸,震惊的看着沈怀霁。
沈怀霁却没看她,他只盯着沈怀章看。
这话之前沈怀霁也同沈怀章说过,但那时沈怀章只是一脸无奈的跟他说,“二郎,她如今是我的妻子。”
如今沈怀章已然知道,他和纪舒意这场婚事是被算计来的,那么他们之间也有了拨乱反正的理由。
沈怀章低咳了数声后,勉强撑着身子往起坐了坐,抬眸对上沈怀章的目光:“二郎,这件事我替舒意做不了主,我得问舒意的意思。”
说完,沈怀章转头看向纪舒意,沙哑问:“舒意,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重要么?”纪舒意面露嘲讽之意。
纪舒意自然是想和沈怀章和离的。
可经过先前一事,纪舒意清楚的知道,她想与沈怀章和离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就算沈怀章同意和离,沈铎也绝不会同意的。而沈怀章口口声声说他心仪她,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不可能为了她而违背沈铎的意思。
“重要。”答话的人是沈怀霁。
只要纪舒意想要和离,他会不顾一切帮她达成所愿,只要她肯给他一句准话。
沈怀霁目光灼灼的看着纪舒意。
纪舒意却不敢对上他那样诚挚而又真切的目光,她怕她会忍不住点头。
一旦她点头,沈怀霁定然会为她和离一事奋不顾身,可她和离的关键点在沈怀章身上。
沈怀章若不肯给她放妻书,她又没有正当和离的理由,即便这事闹到公堂上,京兆尹也不会判她与沈怀章和离。
闹到最后,她非但无法和沈怀章和离,反而还会连累沈怀霁和他父兄的关系越来越差。她不想看着沈怀霁为了她而众叛亲离,那样的情意她承受不住。
沈怀章倚在软枕上,看着他们二人郎有情妾有意,却迫于世俗的痛楚模样,他心中并没有预想之中的畅快,反而却有种酸涩之意盈满了他的胸腔。
沈怀章不愿再当一个旁观者,他沙哑道:“舒意,我愿意成全你和二郎,但是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而且他先前也已明确的表过态了。”
“什么表过态了?”沈怀霁并不知道此事,他抓住重点发问。
“先前得知此事后,舒意也提出了想要与我和离一事,但父亲却说,冲喜一事是假,可侯府救了舒意父兄一事是真。当初侯府既然帮舒意救出了她父兄,那她便也该按照约定继续做我的妻子。”
沈怀霁一听这话,火气一瞬蹿到了头顶。
“我找父亲去。”说着,沈怀霁满面怒容,转身便要走。
“你这会儿去找父亲也无济于事,父亲定下的事从无改变的可能,我这里倒有一个能成全你们的好主意。”沈怀章急促说完后,又猛地咳了起来。
沈怀霁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沈怀章,他想知道,沈怀章能成全他们的好主意是什么。
一时纪舒意也看了过来。
沈怀章却蓦的低咳起来,待平复过后,他才气息不稳道:“我是个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人,说不定哪天一口气上不来人就没了。而我这样的身体注定无法给舒意留一个孩子,所以我会去同父亲说,让你兼祧两房。父亲心疼我无后,定然会应允的。”
沈怀章话音刚落,就见沈怀霁面容骤变,下一刻他便提拳朝他砸了过来。
这一次纪舒意还没来得及劝阻,沈怀霁的拳已朝沈怀章的方向砸了过去。
沈怀章瞳孔猛地一缩,甚至都做好了被打的准备。但沈怀霁的拳头却擦着他的耳畔而过,一拳重重捶在他身后的柜子上。
咚的一声闷响间,柜子上的药瓶药罐皆被震的弹了弹,有的甚至滚到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沈怀霁双目猩红,怒不可遏问:“兄长这是在故意羞辱我吗?”
沈怀章愣了愣,他怎么都没想到,沈怀霁竟然会是这么个反应。他又转头去看纪舒意,纪舒意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兼祧两房这种事在上京虽然并不多见,但也并非没有。
先皇时期的魏丞相便是如此。沈怀章想不明白,为何他们二人都这么大的反应。
“二郎何出此言?”沈怀章想不明白的同时,又一副为他们二人着想的模样,“我也很想成全你们,但是父亲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所以待我过世后由你兼祧两房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屁的最好办法!此事绝无可能!”沈怀霁语气坚决。
他确实想跟纪舒意再在一起,可他想同她再在一起并非是指像兼祧两房这种。
兼祧两房便意味沈怀章死后,他除了要给纪舒意一个孩子之外,还得再娶一个妻子。到时他和纪舒意的孩子会归入他兄长名下下不说,他还得再害一个无辜的女娘,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绝不做。
说完后,沈怀霁满面怒容的走了。
沈怀章似是想叫沈怀霁,但喉间骤然传来熟悉的痒意,他一时没忍住,就又咳了起来。
而纪舒意则站在床前,面无表情的看了片刻后,径自出去唤了侍女来伺候沈怀章。
俯身咳嗽不止的沈怀章十分不解。这明明是能让他们之间在一起最好的办法了,为何他们二人都这般反对?
不过反对也好。这样沈怀霁的重心就会移到怎么帮纪舒意和他和离上,而不会再揪着松隐那事不放了。
他和沈怀霁不同。
沈怀霁虽然桀骜不驯,可他如今却是实打实的有官职在身,而他除了一副孱弱的病体外,什么都没有。
他如今得到的一切,全都靠他汲汲营营用孱弱之相在沈铎那里讨来的。
一旦沈铎知晓真相后,定然会对他心生不满。他已经没了母亲,也无法像沈怀霁那样做官,所以他只能算计。
沈怀霁并不知道此事,他怒气冲冲出了积霜院走了数十步之后,冷静几分后又折返了回来。
他折返回来时,恰好纪舒意也从屋中出来,正站在廊下。
沈怀霁当即便快步走到纪舒意面前的台阶下,与她隔着三步之遥的距离,仰着脸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和离一事交给我,我会想办法的,你什么事都不用做,你照顾好自己,若有事你就去找阿楹,她知道怎么找到我。”
说完之后,沈怀霁不给纪舒意拒绝的机会,径自又大步流星的走了。
今年这个端午节,沈家注定过得不太平。
沈怀霁从积霜院离开后就直接出府了,下人将此事禀给小宋氏氏,小宋氏正在厨房亲自下厨煮粽子。
“知道了,下去吧。”小宋氏面上并没有表露出失望之色,她将煮好的粽子捞出来,吩咐人给各院送一些。
往年端午时,他们阖府会一起吃顿家宴,今年看来是不成了。
家宴吃不成了,但粽子总是要吃的。
小宋氏将一碟子蜜枣粽交给刘妈妈,叮嘱道:“这碟蜜枣粽你亲自拿去给阿楹,顺便将这个食盒交给她。告诉阿楹,让她等午后天儿不热的时候,拿去送给她二哥。”
沈春楹和沈怀霁兄妹二人关系向来极好,所以给沈怀霁送东西这种事自然是非沈春楹莫属了。
沈春楹也欣然的应下了这个差事。
午后待热气消散之后,沈春楹拎着食盒轻车熟路去了沈怀霁的宅子。
仍旧是李老头来开的门。
李老头见是沈春楹,忙不迭向她行过礼后,又道:“小娘子来得不凑巧,郎君外出还没回来。”
这大过节的,府里的气氛很是不好,沈春楹也不想回去,遂道:“没事,我在这里等二哥便是。”
李老头将沈春楹请进厅堂里坐下,又给她上了茶水。
沈春楹等啊等啊,一直从午后等到日暮时分,沈怀霁仍没回来。
沈春楹便知道,沈怀霁多半是去办什么事了,她便也没再等,只告诉李老头,食盒里有粽子还有她阿娘亲自下厨为她二哥做的几道菜,让李老头先吊在井水里湃着,以免天热坏了。
李老头应下之后,送沈春楹出门,待沈春楹的马车走远后,他才退回去重新拴上院门。
结果李老头刚折返回院内,就又听到墙头一阵窸窣声。
李老头眯着眼睛看了好半晌,才辨认出墙头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纪文昌是谁!
李老头吓了一跳,忙搬来一把梯子,方便纪文昌同墙头上下来。
待稳稳落地之后,纪文昌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后,这才从袖中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叶包,问李老头:“二郎呢?今儿过节,我带着粽子来找他过节。”
李老头深知纪文昌和沈春楹不同。
沈春楹等不住了可以回家,可纪文昌现在异于常人,再加上院墙那么高,若是一个不小心磕了碰了的,那就是大事了。
“我们郎君还没回来,纪老爷您先随小人进来坐。”
纪文昌便拎着他的粽子,乖乖的跟李老头走了。
而此时的沈怀霁正在醉仙楼里。
往日沈怀霁到醉仙楼都是喝酒,可今日他却滴酒未沾。而是负手站在敞开的窗牖旁,看着街上有人骑着马穿过人潮,摇摇晃晃朝醉仙楼而来。
待行到醉仙楼门前时,那人从马背上跳下来,摇着一把折扇,吊儿郎当的进了醉仙楼。
不过片刻,沈怀霁所在的雅间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先前还在楼下的赵四郎此刻摇着折扇,晃晃悠悠的从外面进来。
甫一见到沈怀霁,赵四郎就开始抱怨:“沈二,你可真不够意思,往年你不在上京也就罢了,今年难得在了也不肯同我们一起赛龙舟,害我们只得了个第二。若是有你在,这回拔得头筹一事舍咱们其谁啊。”
沈怀霁如今对这些争强好胜的事不感兴趣,他找赵四郎来有正事。
“上次在晁家事,你说过欠我一个人情。赵四,我现在需要你还我这个人情了。”沈怀霁直接开门见山道。
赵四郎坐在桌边灌了一盅酒之后,颔首道:“成,你说。”
沈怀霁便说了他想要让赵四郎帮他办的事情。
原本正拿筷子夹花生米的赵四郎动作一顿,他歪头看向沈怀霁:“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查起这事来了?”
沈怀霁拜托赵四郎帮忙查查,去岁纪文昌牵扯进成王谋逆案一事。
“只是想确定一些事情。”
去岁未出京之前,沈怀霁听到纪舒意要嫁给她兄长的消息时,只当是纪舒意移情别恋了。
回来后得知纪舒意嫁给沈怀章的缘由后,沈怀霁就觉得那道人有问题。
一般道人胡诌骗钱也是有的,但他们大多都只会说似是而非的话,没有哪个道人敢说的这么详细且指向这般明确的。
所以他才会顺藤摸瓜调查下去。却不想,竟然是纪舒意率先发现了松隐。
虽然松隐亲口承认了这事是他做的,但沈怀霁心中仍有疑惑。
一则松隐只是侯府的一个下人而已,他有几斤几两,时常往沈怀章院子里跑的沈怀霁还是清楚的。若此事是松隐设计的,那他将那老道入狱的消息散播出去之后,以松隐的性子定然不可能坐得住,可是松隐却并未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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