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平大营。
蓬头垢面的妘坤在行牢的木柱上刚刚刻下【正】字的最后一笔。整整十日的风吹日晒,再硬朗的骨头也终于撑不下去,腿一软便跌坐了下去。
“起来!”
旁边走来拿着长刀的明军,一边厉喝一边走近。
日日夜夜吃不饱穿不暖,妘坤哪有力气站着,只不过为了骨气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他晃晃悠悠起身,还没站稳,就被开门进来的几个小兵架住手臂拖着往主将营帐走。
这般粗鲁无礼让他忍不住开口唾骂,可嘶哑的声音却干涩无力,竟连周围的小兵都听不清。
直到他被拉进营帐,一股热腾腾的暖风袭面,才让他被冻透的身体骤然打了个哆嗦,只因这暖意太过舒适温和,整个人都不适应地瘫软下去。
押他来的小兵刷拉拉地一齐退了出去,营帐内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眼前不远的炭盆发出呲呲的烧炭声,除此外还有一阵阵毫无节律的金属碰撞声。
他努力抬眼,就看坐在高座上那个带着金甲的人正倾身瞧他,面具下的表情却是无从探知的。
“明蔚!你胆大包天!竟敢对我这般无礼...”
妘坤牟足了劲,咬牙咒骂,只不过后面几个字没了后劲,明蔚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包裹双手的金甲手套突然不再相互碰撞,空气又变成诡异的宁静。
半晌,明蔚起身,朝着妘坤走过去。
“我对你,不好么?”
妘坤“呸”了声,“我犯了什么重罪?!将我关在俘虏用的行牢?!”
“哈?”明蔚冷笑,“你不就是俘虏么?”
这话说得没有错,技不如人的手下败将而已。
但妘坤不甘心,辩驳:“檀原和雯桦从无战事!我姑母还是贵国的贵妃!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檀原王怪罪下来?!”
明蔚走到他面前站定,俯身下去看他那张皴裂的脸,笑着问:“他能把我怎么样?”
早知道明蔚狂悖无礼,在檀原都是横着走路的,却没想到他竟连檀原王都不放眼里。这话把妘坤噎的无话可说,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盟国王子。
“所以,首辅大人才想清理我。”明蔚手里拿着块湿帕子在他脸上沾了泥的位置擦了擦,又道,“首辅大人,斟天泽,认得吧?”
妘坤蹙了蹙眉,果断答:“不认得!”
“哦——”明蔚又是一声敷衍,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轻声细语透着种无法预知的狡猾,“秋将军来接你了。”
话才说完,妘坤立即来了精神,混沌的双眼都立即涌入光彩。
瞧出他翘首以盼的期待,明蔚却只冷笑一声直起身,“秋老将军而已!瞧你臭的,总也不能让你这个模样见故人。”
在知道是秋老将军,妘坤那脸神采奕奕的期待果然黯淡下去,就连脑袋都跟着支撑不起。
觉得他不怀好意,妘坤带着痛恨咬牙切齿:“临时抱佛脚?!怕人知道你对我这般侮辱,给自己寻来诟病和麻烦??”
怕?
正想叫人来为他梳洗的明蔚突然停顿,他扭过头,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具仿佛在告诉妘坤他对方才的话感到匪夷所思。
“那就随你的愿。”
明蔚忽地脚下一转,又从妘坤身边绕过去。
“不过是箭术高超,并不能代表你就所向披靡!”妘坤故意讥讽,他也知道秋世朝已在接他的路上,明蔚不能奈他何,否则也不至于催促他梳洗干净。
明蔚搓搓手掌,再次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
“我邀了秋老将军来切磋武艺,既然你这么说,我想想该比试点什么好呢?”
妘坤抓着希望的苗子,与他斗气。
“秋老将军精通所有武器!有本事你就带他去兵器库!总有你不擅长的!”
相比他语气激愤,明蔚只是坐下来,挑了挑炭盆里的碳,燃烧的明火将他覆面金甲照得锃亮。
哪知他的沉默不语令妘坤尝到甜头,讽刺意味更浓:“你是不是亏心事做太多了?!没脸见人?!”
跟着冷笑,说地更加肆无忌惮:“还是你本就是个懦夫?!害怕仇人看到你的脸遭人偷袭报复?!”
“咣”的一声,明蔚将手里的碳夹扔到盆里,失去耐心似的,可语气还是稳如磐石,“要不就比一比,看看秋老将军能不能卸掉我的面具?”
听他语气认真起来,妘坤不想谈论比武的话题。
因为那日比箭,他就已经知道明蔚的实力。即便秋世博武艺高强,他却也犹豫是否真的是明蔚的对手。
他更不相信明蔚单单邀请秋世博来只是为了比试武艺,更怀疑他又在耍什么把戏。
此时此刻他心中咒骂依旧,却顾忌处在任人宰割的位置,还不如闭上嘴保留住自己高贵的尊严。
明蔚从袖口里取了封信出来,捏在手里又读了遍,而后随意折了几下才去燃烧的木炭上引燃。
看着火苗逐渐攀爬上那张柔软的纸,再愈演愈烈,明蔚缓缓开口:“据说斟天泽的小女儿斟泠然年芳十五,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妘坤本还一副宁死不屈的倔强表情,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怔了下,反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最近也在宁平。”明蔚扔掉手中即将烧完的纸屑,“捉了你,也算是我棒打鸳鸯。”
妘坤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甚至都不知道斟泠然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只听明蔚又道:“待我和秋老将军比试过,我亲自送你们回去。”
妘坤可不相信明蔚会是这样的好人,他鄙夷道:“送我们还是杀我们?!”
明蔚不屑。
“杀你们与我有什么好处?眼下你这副没骨头的懒样子,杀了你不是败坏我名声??”
“你——!!!”妘坤若有力气,真想和他拼命。
“我是怕谁给你施个美人计!”明蔚看他落魄的笑话似的,忽地身子往后一靠,当即又转了话锋:“——不过你这德行,美人也不一定能看上你。”
妘坤被他几句话气得连连呛咳,捂着心口喘息更加剧烈。
明蔚冷漠地瞅着他,毫无同情心地火上添油:“也不知秋老将军看到你这副德行会怎么和秋小将军说?”他边说边笑,得意又猖狂,“会有哪个美人喜欢一个没用的落魄郎?”
“明蔚!你别以为自己在檀原横行霸道能长久!有朝一日,我定要让你看看你的下场会是多惨!!”
明蔚:“哦?我倒是知道你上辈子什么下场。”
“?????”
妘坤觉得他疯了。
明蔚:“死了那条心吧!我听说秋小将军向来慕强,喜欢我还差不多,你?”他冷笑着起身,同时拍拍手套上沾染的灰尘,“——就别自作多情了!”
妘坤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那点王族的儒雅和分寸也早抛到脑后,啐骂道:“就凭你个脸都不敢露的懦夫??简直是恶心!”
“恶心吗?”明蔚忽然收笑。
妘坤:“光是见到你那张面具就足以令人作呕!!”
闻声,明蔚抬手摸了摸面具,而后扬声唤人进来。
很快就有两个兵卫在面前站定,明蔚下令的口吻:“来——好好喂饱二殿下的肚子!”
两个兵卫得令后匆匆赶出去,再回来时端了不少珍馐美味,一并跟来的还有打点好一切的木良畴。
明蔚不再跟妘坤逗嘴,直接做了个手势,示意兵卫把妘坤拉到一边,好好喂他吃饭。
兵卫多少也听到方才营帐中的争执,以为明蔚的意思是想堵住妘坤的嘴,所以喂他吃饭时既仓促又粗鲁。
这样的情景让木良畴多少觉得明蔚实在礼节,却也不明白这个从没接触过的雯桦二殿下究竟是怎么得罪他,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但他也不好劝阻,毕竟秋老将军稍后就会到,待比试结束,这场恶作剧也就跟着了结了。
营帐的角落里时不时传来呛咳和喘不上气的猪叫声,木良畴尴尬地舔舔嘴唇,开口同明蔚确认:“贞州大营的内讧,真的不用管吗?”
明蔚扭了扭酸胀的脖子。
“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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