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草木灰烧出来了。”

沈大山端着火盆过来。

“倒在门口先晾着。”

林禾擦干净手上的灰,随手抓了两个晾在门前簸箕上的荸荠。

荸荠在檐下晾了这些时日,模样已悄悄变了。

原先饱满水润的紫红色外皮,如今泛着一层乌沉沉的光,像是蒙了层极薄的磨砂釉。

表皮皱缩出细密的纹理,摸上去有些糙手,却意外地有种扎实的韧劲儿,不像新鲜时那般娇嫩易破。

林禾拿着两个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轻了些,却更显紧实。

她用拇指指甲在顶芽处用力一掐,“咔”的一声轻响,坚韧的皮应声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头全然不同的瓤肉。

不似之前莹白水润的模样,而是透着些微黄的蜜饯似的色泽,质地看起来密实了不少。

她将剥了皮的荸荠送进嘴里,牙齿切下时,感觉也截然不同。

没有了爆汁的爽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韧又有嚼劲的质地。

初嚼时有些干硬,但随着唾液浸润,那股被阳光和风浓缩了的甜,便一丝丝、一缕缕地释放出来。

嚼到最后,只剩一点温润的渣,也舍不得马上咽下。

林禾吃着手边的荸荠,守在门前等着草木灰凉透。

她估摸着到了时间,起身摸了一把地上摊开晾着的草木灰,已经凉了。

冬天温度低,凉的快,省心。

“大山,去把竹筛拿过来。”

林禾随手翻了一下草木灰,有些稻草梗没有完全烧尽,得挑出来。

拿到竹筛之后,林禾抓起地上的草木灰放在竹筛上,轻轻抖动,筛掉里面的草梗,草木灰变成了细腻的灰白色。

林禾抓起一旁的陶盆往里倒石灰才突然想起来,纯碱没取来。

“三娘,上回咱们烧出来的纯碱放在哪里了?”

王三娘放下手中清洗的红薯,“我收起来了,我去拿。”

纯碱要用的地方很多,林禾怕下次要用没有,特意多烧了些出来放着。

纯碱可以从草木灰当中提取,但要用特定的草烧。

稻草就不行,得用长在河边的芦苇或者蒲草。

烧出来之后用水浇透,任由灰水滴落下去,再将接到的灰水用小火煮干,就能得到纯碱。

这个过程麻烦且耗时比较长,林禾上次特意多烧了一些,做了一大袋。

王三娘没全部带过来,只用小碗舀了一碗过来,但也足够了。

林禾依次把生石灰、纯碱、草木灰和盐放进陶盆里。

细腻的灰、颗粒的碱、青白的石灰、晶亮的盐。

堆在一处,颜色分明,尚未交融。

“娘,水来了。”

沈大山提来一桶清水,放在旁边。

林禾挽起袖子,用木棍先将几种干料粗略拌匀。

她动作不急不缓,木棍划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几种粉末和颗粒混合后,颜色渐渐变成一种均匀的灰白,只是还透着干爽的粗糙质感。

林禾提起水瓢,手腕微微倾斜,一股清亮的水流便细线般缓缓浇入灰堆的中心。

水一触及生石灰,立刻“哧”地一声,冒起一缕淡淡的带着石灰特有碱味的热气。

她手上不停,缓慢而均匀地转着圈淋水,眼睛盯着灰堆的变化。

随着水不断渗入,干燥的灰粉开始粘合、变色。

她放下水瓢,拿起木棍开始搅拌。

陶盆里面传来微温,那是石灰遇水生热的反应。

这就是为什么不能直接用手的缘故。

要是被烫伤可不好治!

林禾也不急,耐心地将边缘的干料向内聚拢,确保每一处都均匀湿润。

混合物逐渐变成了黏稠的糊状,颜色是深灰偏黑,质地像是浓稠的泥浆,沾在手上沉甸甸、滑腻腻的,带着一股气味,有些呛鼻。

“好了。”

林禾看着盆里细腻均匀的灰泥,放下沾满泥的木棍,抬起手背擦了擦额角。

“这个程度正好,太稀挂不住,太稠裹不匀。”

搅拌这些灰泥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一会儿的功夫,林禾就累得满头汗。

不过这一切都值了。

等着盆里的灰泥凉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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